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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上海,深秋。
星辰水居依旧气派恢弘,庭院里的银杏树披上灿烂的金甲,落叶铺陈一地,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像一声声无言的叹息。然而,这栋曾经充满欢声笑语、被蓝梓灵赋予灵魂的宅邸,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沉重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寒意,比窗外的秋风更刺骨。
三年。时间像最钝的刀子,缓慢地切割着凌睿的生命。他变得更加沉默,身形依旧挺拔,却像一尊被抽空了所有热度的雕塑,只剩下冷硬的轮廓和深不见底的阴郁。曾经叱咤商场的锐利锋芒早已敛尽,那双深邃的眼眸如今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偶尔掠过一丝情绪,也多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痛楚。
他处理完公司必须的事务,便将自己关在蓝梓灵生前的房间里。这里的一切都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梳妆台上还摆放着她常用的香水瓶,瓶盖半开着,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片刻;衣帽间里,她喜欢的米白色长裙安静地挂着,带着她特有的、温柔的馨香;靠窗的位置,那架她最爱的白色三角钢琴纤尘不染,琴盖紧闭,像一座沉默的墓碑。
凌睿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他坐在她常坐的梳妆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光滑的桌面,或是倚在钢琴旁,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庭院里凋零的景致。他不说话,不流泪,只是沉浸在那无边无际的、名为“失去”的荒原里,任凭思念的荆棘将他刺得遍体鳞伤。只有在这里,被她的气息包围,他才能感受到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联结,才能欺骗自己,她并未真正远离。
“爸爸!”
一声清脆的童音打破了房间令人窒息的寂静。一个小小的身影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了进来,直接扑到凌睿的腿边,仰起一张酷似蓝梓灵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是年年,他们的儿子。他身后,跟着脚步稍慢、同样粉雕玉琢、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妹妹合合,她手里还捏着半块吃剩的小蛋糕。
凌睿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拉回了现实。他低头,看着儿子那与蓝梓灵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尤其是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只有在面对这两个孩子时,他冰封的眼神才会短暂地融化,流露出深藏的、笨拙的温柔。
他伸出手,宽大而带着薄茧的手掌,极其轻柔地抚上儿子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年年?怎么了?又偷偷跑进妈妈房间了?” 他以为儿子是想念妈妈,像往常一样来这里寻找安慰。
年年用力地摇头,小脸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他抓住凌睿的衣角,急切地宣告:“爸爸!我看见妈妈了!”
凌睿抚摸他头发的手微微一顿。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泛起一阵尖锐的酸楚。又是这样。孩子们有时会在梦里见到妈妈,醒来后会开心地告诉他。每一次,他都用尽所有的温柔去安抚,内心却如同被撕裂般疼痛。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和:“哦?在梦里见到妈妈了?妈妈在梦里跟年年说什么了?”
“不是梦里!” 年年急了,小眉头蹙起,像极了蓝梓灵认真时的模样,“是在客厅!我亲眼看见的!妈妈在弹钢琴!” 他伸出小手指向客厅的方向,语气斩钉截铁。
凌睿的心,在这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弹钢琴?客厅?这比梦境的描述更具体,也更……荒谬。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和更深沉的疲惫涌了上来。他看着儿子纯真而笃定的眼神,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好吧……看样子,不是我一个人有问题了。” 他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那笑容却比哭更让人心酸,“年年,你怎么可以……骗爸爸呢?” 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带着沉重的无力感。他无法承受孩子用这种方式来填补思念的空洞,这只会让那份失去显得更加真实和残酷。
“我没有骗爸爸!” 年年被爸爸的“不信”激得眼圈瞬间红了,小嘴委屈地撇了起来,那弧度,那神态,简直和蓝梓灵受委屈时一模一样!他扭过头,看向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眨巴着大眼睛的妹妹,“合合!你告诉爸爸!你也看见了!妈妈是不是还抢了你的蛋糕?妈妈还说……还说……”
年年努力回忆着那个“妈妈”说的话,模仿着那熟悉的、带着点俏皮的语气:“‘哇!这么好吃的蛋糕怎么能让合合一个人独吞呢?好东西一定要和大家一起分享呀!’ 合合,是不是?妈妈是不是这么说的?” 年年急切地寻求妹妹的佐证。
合合懵懂地看着哥哥,又看看爸爸,小手里捏着的蛋糕似乎更香了。她虽然还不太能完全理解哥哥的意思,但“妈妈”这个词让她本能地感到亲近。她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附和:“嗯!妈妈!吃蛋糕!” 她把手里那半块沾着奶油的蛋糕往凌睿面前递了递,似乎也想分享给爸爸。
凌睿彻底僵住了。
如果说年年的话还可以解释为孩童的想象和思念成疾,那么合合这懵懂却笃定的附和,还有年年模仿出的那句……那句“好东西一定要和大家一起分享”——那语气,那神态,那带着点孩子气的霸道和理所当然,分明就是蓝梓灵!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夹杂着某种疯狂的悸动,瞬间从脚底窜上凌睿的头顶!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大脑,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猛地看向年年,眼神不再是刚才的无奈和安抚,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濒临失控的锐利!
“她……抢了合合的蛋糕?” 凌睿的声音干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嗯!” 年年用力点头,还在为爸爸刚才的不信任感到委屈,“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妈妈穿着漂亮的裙子,还对我笑呢!”
凌睿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猛地转向客厅的方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理智告诉他这绝无可能,是孩子们太过思念产生的幻觉,或者是……他们爷仨都精神失常了。可年年模仿的那句话,合合的反应,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迫人的气势。他不再看孩子们,目光死死锁定客厅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脚步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和……一丝被绝望压制了太久、几乎不敢存在的、微弱的希冀。
年年和合合对视一眼,不明白爸爸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但也迈着小短腿,好奇地跟了上去。
凌睿几乎是冲到了客厅。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宽大奢华的客厅。沙发、茶几、地毯……一切如常,安静得落针可闻。哪里有什么穿着漂亮裙子弹钢琴的身影?
巨大的失落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果然……是幻觉。他苦笑着,抬手用力揉了揉发痛的眉心,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就在他转身,准备安抚两个孩子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了沙发前的茶几。
他的动作,瞬间凝固!
只见那光洁如镜的白色大理石茶几面上,靠近合合刚才坐的位置旁边,赫然散落着几点……新鲜的、尚未完全凝固的奶油痕迹!而在合合手里那半块蛋糕的旁边,本该是完整的一块小蛋糕,此刻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印着可爱小熊图案的纸托!
凌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抚上那几点奶油。冰凉、粘腻的触感无比真实!他抬起头,看向一脸无辜、手里还捏着半块蛋糕的合合,又看向旁边一脸“你看我没骗你吧”表情的年年。
一股电流般的战栗,瞬间席卷了凌睿的全身!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近乎荒诞的狂喜,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防备!
他猛地站起身,不再看茶几,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地、死死地投向客厅尽头,那扇通往琴房的、虚掩着的门!
琴房里……会有她吗?那个“抢”了合合蛋糕、说着熟悉话语的……幽灵?还是……奇迹?
他屏住呼吸,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朝着那扇虚掩的门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上。身后的两个孩子,也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睁大了眼睛,屏息看着爸爸的背影。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他停在了琴房门口。修长的手指,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柔和的光线从门缝里倾泻而出,带着一种久违的、令人心悸的温暖。凌睿站在琴房门口,手指搭在冰凉的门板上,那细微的颤抖如同他此刻濒临崩溃的心跳。门缝里透出的暖黄光线,像潘多拉魔盒泄露出的诱惑,带着一种不真实的、令人心悸的暖意。身后的年年和合合屏住了呼吸,两双清澈的大眼睛紧张地望着爸爸僵硬的背影。
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扇虚掩的门,缓缓推开。
琴房内的景象,毫无保留地撞入他死寂的眼帘。
午后柔和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橡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柱里翩跹起舞。那架熟悉的白色三角钢琴,琴盖被掀开了,黑白琴键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而琴凳上,坐着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米白色柔软羊绒长裙的身影。乌黑如海藻般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颈侧。她微微侧着身,纤细的指尖正轻轻搭在琴键上,似乎刚刚结束一段旋律,又仿佛只是在感受那久违的触感。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那挺翘的鼻尖,那微微上扬的唇角,那浓密卷翘的睫毛……
凌睿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
血液仿佛瞬间倒流,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感觉整个世界在他眼前疯狂旋转、扭曲、崩塌!耳边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和心脏被无形巨锤狠狠砸碎的剧痛!
是幻觉!
一定是太过思念产生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真实也更加残忍的幻觉!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猛地睁开!
那个身影还在!
清晰得纤毫毕现!甚至能看清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下的小小阴影,看清她搭在琴键上、那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指尖!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的灵儿……早已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带着对他和孩子们无尽的爱与不舍,永远地离开了!他亲眼看着她苍白安静地躺在那里,他亲手抚摸过她冰冷的脸颊,他亲耳听着医生宣告那令人绝望的“脑死亡”!他守着她的遗言,如同守着最后的灰烬,在这座没有她的空城里,行尸走肉般活了整整三年!
面前这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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