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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桌上,倒不是甚干果,且是自家采摘的松子,倒是一个个的剥了壳,只剩下些个果肉摆在那里。
倒是个有心,且让龟厌见了心下一暖。
回想到这小师兄,却饶是有意思的。每次那龟厌受罚,挨不过那师父的责打,倒是个倔强,打的时候不见他吭声,这都打完了,才疼的一个哼哼唧唧,夜不能寐。
然,这龟厌且是个经常惹祸的主,说来也不怨他惹祸,倒是于这茅山命格相克。那叫一个烧丹炉崩,扫地石断。但凡是派给他的活,没一个能干安生。
即便是给各位师祖上香,也是经常的能把香炉给烧碎了去。
对,你没听错,青铜的香炉,生生的碎成渣。还是一片一片的剥落的。而且,这等的怪事还是经常性的。那刘魂康看罢也是个怪哉,挠了头纳闷。最后,只能打了之后,罚他去后山与那鹤鹿为伴,当铲屎官去吧!
于是乎,这挨打饶是平常,且能当饭吃。
众师兄摄于师父的淫威,且也是个司空见惯,只是将他视为个异端,也是不敢前来探看。
独独这小师兄,每每躲了师父趁了夜色跑来,拿了些个瓜果的与这可怜的小师弟填嘴。
又见那龟厌疼不堪,饶是个于心不忍,便抱了那龟厌,嘴里轻唱: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如没人管她,这小坤道能唱一夜来。
那刘混康也曾因此事斥责与她。但这效果麽,就跟没说一样,然这坤道打也打不得,罚也罚不得,只能嗔斥两句。但是,你吵了她,她就一个眼泪汪汪的看了你,让你看了便觉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只这成年之后,倒是再无有过来往。
那龟厌也是个奇怪,且是和刘混康提及此事,那刘混康哈哈笑了道:
“孽缘也!”
原这唐昀师兄也是个命苦。
自打下生便不食人间烟火,即便是自家生母的奶水也是掰了嘴抢灌了去些。这整日不吃不喝的啼哭,也不是什么事。又饶的四邻不得安生。
于是乎,她家大人且是寻遍了名医,看遍了郎中,终是一个无解。
按说遇到这般事情,这孩子便是父母前世欠了银钱的冤亲债主,投胎前来索账。花干净了父母的家私,填了欠下的债,便自行离去,无债一身轻的去重新投胎。
彼时,遇那刘混康经过,见此女异相,便劝说了她父母舍这女婴与他。
那唐昀的爹娘也觉此女这般的模样,且是个养不活,便是舍了她做着刘混康的弟子。
于是乎,这“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的偏方,倒是成了那唐昀对父母唯一的记忆。由此可见,她那可怜的父母,于她婴孩之时却是没少念叨。
此时那龟厌抄了一把松子在手中摩擦,便想起儿时在这师兄怀里,且听得她念叨“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便是哑然而笑。
顿觉心下暖暖,身上这疼痛恶寒倒是减去了很多。
天光放亮,却是依旧阴霾密布,一夜的春声艳酒饶是让两个皇城司吏,腿麻腰软的打不起个精神。
却也得一早起来赶路,省的误了行程回去受罚。
钱横未曾洗漱便催着那驿卒将那干粮酒食装些个上车。
那王申揉了眼睛,伸了个懒腰。
见那钱横忙碌,却也是觉得心下有愧,便强打起精神上前拱手道:
“哥哥早起。”
那钱横白了那王申一眼,望那院内囚车道:
“且去看看那人死了没有,若是不死,我等且还有的苦受!”
那王申被斥,也是个不急。拱了手叫了声“晓得了哥哥”。且是跺了跺那软掉的脚,抄了腰刀过去,隔了囚笼望那宋粲腰眼上戳了下去,那宋粲吃疼便是叫了一声惊醒。
那钱横听了那声音,便心生厌烦,闭了眼睛沉吟一声,骂道:
“你这憨人!叫醒他便罢,何苦捅他?他自己死,是命不够硬!要是死在你手,还得连累了我替你担待了去!”
这话音未落,却又听的那王申喊道:
“呔?哪里来的野人!在此作甚?”
话音未落,便听的那王申抽刀出鞘之音。
那钱横识得此子品行,听那腰刀离鞘之声,且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心道:这厮莫是又要乱杀人麽?
想罢,赶紧的便快步上前,推了那王申上眼看去。
见那车底的轮上斜靠着一人,囚首烂衣的,却也分不出个男女来。
此时,那人已是醒来,眼光慌乱,两只手紧紧的抓住胸口衣襟,惴惴了望了眼前这两个若凶神恶煞般的差官。
这囚首垢面的乞丐是谁?倒也不是旁人,且是一路跟随而来的奶娘也!
那钱横看了却是一个乞丐,便松了口气,推了那王申的刀,道:
“莫要生事,走路要紧!”
说罢,便连拉带扯的那王申上得暖车。
且呼喝那驿卒们,推了车,车轮认了车辙,上得那官道。
那奶娘见车要行,便将那身上的衣服扯了,缠做一根带子,牢牢的绑在那囚车牢笼之上,一边绑了自家的腕子。又伏身捡了雪地里的包袱,抱在怀里,跟着那车迤逦而行。
那驿承见了且是个瞠目,倒是不晓得囚车之上为何人。然这绑了自家,大雪苦寒的也要跟了去的,也是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见这囚车内外的两人可怜,饶是动了恻隐之心,慌忙道:
“且拦下,如此这般,这马跑起来她便是死的。”
那驿卒上前便要拦那奶娘。那奶娘定是不从,口中呕哑了挣扎着不肯。
驿卒无奈,只能将她托了,攀了木栏且坐在于车尾。
只在此时,那前面暖车上的钱横,一声“喝”来,挥鞭策马,囚车便碾了官道的车辙一路向西。
倒是那驿丞看了那车咿咿呀呀的远去,囚车内外的两人摇摇晃晃了,且是一个心惊胆战。倒是自家的官卑职微,且不敢喊停了前面的暖车,直到那一前一后的车辆隐于风雪之中。
且听那驿卒道:
“这风雪天的,定是死了……”
又一驿卒问了:
“两人麽?”
那说话的驿卒却未答他,只是喃喃:
“那哑子,还是是个女子……”
此话倒是让驿卒们瞠目惊呼,倒是不敢信了那驿卒所言。叫出声了惊问:
“女子?!怎的……不该的!”
听了驿卒们的话来,那驿丞长叹了一声,摆手散了且在议论两人生死的众人。
叫了声:
“莫要多事,都回去吧!”
也是,不该的事多了去了。
然,此乃人世间,本就是个众生渡劫的道场,问出个该不该的就是个错处。
无问,便是好的。闭了眼,滋当是一切皆合理,且是一个天道好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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