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叛军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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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天工鳞甲的每一片甲叶都闪烁着内敛的寒光,关节处的设计精妙绝伦,赋予他豹子般的敏捷,外罩一件沾满夜露和苔痕、几乎与岩石同色的墨绿斗篷。
唯有那双眼睛,在斗篷的阴影下锐利如鹰隐,穿透谷中弥漫的、纱幔般的薄雾,死死钉在东方谷口的方向。
那目光仿佛实质,带着一种淬火的寒意和刻骨的专注,似乎要将那灰白的天幕烧穿。
他左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腰间佩刀鲨鱼皮刀柄上熟悉的纹路,每一次摩挲都像是在汲取力量,也像是在确认某个早已刻入骨髓的名字——高尚。
这个名字如同毒蛇的獠牙,深嵌在他心头,每一次想起,都带来尖锐的刺痛和滔天的恨意。
安庆绪这条丧家之犬,带着他最后这点家当来了。
郡王殿下算无遗策,张巡、郭子仪两位将军的铁桶阵就在潼关另一头,将潼关退路封死。
今日,这“鬼见愁”便是尔等的断魂谷!
高尚!今日便是你伏诛之时!
某定要亲手锁了你的琵琶骨,拖你到主母面前凌迟!
“将军。”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紧贴着他身侧响起,带着山风也刮不掉的厚重,像两块粗粝的石头在摩擦。
副将李铁锤,人如其名,粗壮的身躯裹在同样制式的鳞甲里,像一块移动的黑色铁砧。
他脸上横亘着数道陈年旧疤,如同干涸河床上的沟壑,其中一道险险擦过左眼,让那只眼睛看人时总带着一股凶狠的审视,仿佛随时在评估着对手的弱点。
他此刻屏着呼吸,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前方斥候刚摸回来,安庆绪的尾巴,距此已不足十里!”
他顿了顿,似乎要让这沉重的消息在冰冷的空气中沉淀一下,“溃不成军,乱糟糟一团,旌旗倒伏,人喊马嘶毫无章法,丢盔弃甲者比比皆是……但人数,斥候兄弟拿脑袋担保,仍有黑压压的三万余众!骑兵约莫四千,顶在最前头开道,马都跑得吐白沫了,口鼻喷着血沫子,眼看就要力竭。”
魏建东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牵动了脸颊上一道细长的旧伤疤——那是上次在天工之城前那一场恶战留下的纪念。
那弧度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浸透骨髓的冷酷,如同冰面裂开的一道缝隙。
“三万余?”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岩石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不过是惊弓之鸟,乌合之众罢了。奔逃百里,人困马乏,心胆俱裂,纵有十万,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他微微侧过头,眼神如实质般扫过李铁锤布满风霜和疤痕的脸,那目光仿佛能穿透铁甲,直抵人心,“此战,不求毕其功于一役全数吞下,但务求最大程度杀伤其有生,迟滞其脚步!要将‘恐惧’二字,如瘟疫般种进他们骨髓深处!”
“让他们每一步都踏在同伴的尸体上,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绝望!为张、郭二位将军在潼关前张开铁桶合围,争取最致命的一击之机!”
他猛地抬起右手,做了一个简洁有力、仿佛能劈开山岳的劈斩手势,“待其前军尽数没入这鬼门关,后军因拥挤踩踏彻底乱作一团、进退维谷之时,方是我雷霆降下之刻!”
“得令!”岩石阴影里,几个传令兵如同最灵巧的山猫,低伏着身体,瞬间消失在嶙峋的乱石和低矮的灌木丛中,没有带起一丝多余的响动。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无声,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练就的本能。
命令如同无形的电流,在冰冷的岩石、潮湿的泥土和屏息的士兵间无声传递。
五千双眼睛在阴影里骤然亮起,如同荒原上饿狼盯上猎物时闪烁的幽绿光芒。
嗜血的渴望无声地燃烧起来,驱散了部分刺骨的寒意。
山谷两侧的高坡上,密林深处,巨石之后,无数张强弓被悄然拉开,坚韧的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紧绷声,如同死神的低语。
一支支特制的箭矢被小心地搭上,箭杆比寻常箭矢粗重,三棱箭簇在熹微的晨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箭簇后部包裹着浸透了天工之城秘制猛火油的麻布——这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焚风”火箭。
只需一点火星,便能燃起焚尽血肉、粘附骨殖的烈焰。
更远处,一些体型更为庞大、结构复杂、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重型机弩——天工城巧匠打造的“雷火弩”——被肌肉虬结的壮汉们悄无声息地调整着角度。
粗如儿臂、带有倒刺的沉重弩箭被缓缓推上弩床,箭头沉重地指向谷底那狭窄的通道,只待那声号令,便会发出撕裂空气的咆哮。
时间仿佛被冻住了。
风似乎也被这山雨欲来的死寂扼住了咽喉,只在极高的崖顶发出呜咽般的尖啸。
整个“鬼见愁”峡谷沉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巨大空寂里,只有士兵们压抑到极限的心跳声,在各自的胸腔里擂鼓。
新兵王二狗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轻微磕碰的声音。
汗水混着冰冷的露水,沿着他紧绷的额角滑下,流进眼角,带来一阵刺痛,他却连眨一下眼都怕错过信号。
他死死盯着下方那条越来越近的“死亡之线”——谷口外那片开阔地边缘的几块突兀巨石。
一旦叛军前锋踏过那条无形的界限,冲进这狭窄的咽喉,便是地狱之门洞开之时!
他身边的弩机手老赵,一个脸上带着火烧疤的老兵,嘴里无声地嚼着一根草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谷口,手指稳稳地搭在“雷火弩”的悬刀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呼吸异常平稳,仿佛一块冰冷的石头,只有偶尔瞥向身边紧张的王二狗时,眼神里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和安抚。
脚下的地面开始微微震颤。
起初只是极其细微的麻痒,如同沉睡巨兽的脉搏在皮肤下跳动。
很快,这震动变得清晰、密集、沉重,从脚底直传上来,让趴伏的身体都能感受到那种沉闷的、万马奔腾的可怕力量。
那不再是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由远及近的、死亡的鼓点!
谷口方向,那嘈杂的声浪猛地拔高了一个层级,带着末日般的疯狂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席卷而来!
马蹄声、哭喊声、咒骂声、兵刃拖地的刮擦声、伤者撕心裂肺的呻吟声、战马临死前的悲鸣声……无数绝望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庞大而混乱的声浪洪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疯狂地撞击着两侧冰冷沉默、如同巨兽獠牙的山壁,发出沉闷的回响,也重重地、持续不断地砸在每一个埋伏者的心头和耳膜上!
来了!真的来了!
声音!混乱!恐惧!好!越乱越好!让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魏建东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捕食前的鹰隼,精光爆射!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强弓。
那只按在刀柄上的左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
他缓缓地、极其稳定地抬起了右手,那只象征着毁灭与审判的手!
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在鳞甲下贲张。
所有弓弩手的手指都死死扣在了冰冷的扳机上或箭羽上,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
空气凝固如铅块!
山谷中回荡的叛军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五千双眼睛,如同五千支蓄势待发的箭,聚焦在那只即将挥落的手臂上!只待它斩下,便是——
万箭齐发!
火雨焚天!
雷霆降世!
峡谷依旧死寂,只有叛军绝望的喧嚣如同潮水般涌入狭窄的入口。
魏建东的手臂悬停在半空,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下一秒,便是血火交织的人间地狱!
……
……
在一片混沌、窒息、仿佛末日降临的黄尘炼狱中,安庆绪的残部已彻底丧失人形,退化为一群被最凶悍狼群撕碎了魂魄的惊惶兽群。
组织?尊严?早已被丢弃在身后长安的宫阙废墟里。
步兵们如同被剥了壳的软体动物,沉重的明光铠、锁子甲被胡乱地扯下、丢弃在路旁,被无数双沾满泥泞和血污的破靴子踩进烂泥,瞬间与污秽融为一体。
多余的刀矛弓箭更是累赘,被随意抛掷,散落一地。
他们奔跑着,肺叶如同破旧风箱般发出撕裂般的“嗬嗬”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沙尘的刺痛。
脸色煞白如浸水的宣纸,嘴唇干裂翻卷,渗出的血丝被尘土糊住,结成暗红的痂。
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生物最原始的本能在瞳孔深处燃烧:跑!向前跑!
远离身后那片如同地狱咆哮般逼近的死亡烟尘!
不少人连最后防身的腰刀也扔了,只为减轻那微不足道的分量,让灌了铅的双腿能再快一丝。
骑兵的状况同样凄惨。
曾经神骏非凡、披挂锦绣的战马,此刻口鼻喷吐着粘稠腥臭的白沫,如同垂死之鱼。
油亮顺滑的鬃毛被汗水和尘土黏成一绺绺肮脏的绳索,湿漉漉地贴在颈侧痉挛的肌肉上。
马眼中布满了蛛网般的猩红血丝,那巨大的瞳孔里,倒映着无尽的疲惫和深入骨髓、无法言喻的恐惧。
骑士们伏在马背上,身体僵硬,早已顾不上控缰驭马,只是用尽最后力气死死抓住湿滑的马鬃或鞍鞯,任由同样被恐惧支配的战马拖拽着自己,在混乱溃散、互相推搡践踏的人流中跌跌撞撞地向前冲撞、挤轧,留下一路痛苦的嘶鸣和咒骂。
在这溃败洪流的中段,被一群忠心耿耿却也人人带伤、神情紧绷如弓弦的亲卫骑士死死簇拥在核心的,正是这场大溃败的灵魂,也是所有恐惧的源头——“大燕皇帝”安庆绪。
那身象征无上权柄、在烛火下能映照出整个朝堂的明光金铠,如今沾满了泥垢、血污和汗渍,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废铁。
几处甲叶扭曲变形,深深的凹痕诉说着逃亡路上无数次狼狈的撞击和擦刮。
他的发髻早已散乱不堪,几缕被汗水和油垢浸透的头发黏在灰败如土的额头上,狼狈地贴在眼角。
那张曾因在潼关接受伪朝百官朝拜而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脸,此刻只剩下惊弓之鸟般的惶惑与扭曲。
眼神涣散,毫无焦点地四处游移,每一次后方隐约传来的、如同闷雷滚过大地般的低沉喊杀声,都让他浑身剧烈一颤,握着缰绳的手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青筋如蚯蚓般在皮肤下暴起跳动。
支撑他没有从剧烈颠簸的马背上滑落的,只剩下那最原始、最强烈的、如同野兽般的求生本能。
“陛……陛下……”一名嘴唇干裂出血的亲卫队长王成,嘶哑着嗓子,努力控制着因恐惧而颤抖的手臂,试图将一个皮质水囊递到安庆绪面前。
“喝口水吧,润润喉……”
安庆绪猛地一激灵,仿佛被毒蛇舔舐,看也没看,神经质地挥手狠狠一打!
“滚开!”水囊“啪”地一声被打飞,滚落在被马蹄反复践踏、泥泞不堪的路面上,瞬间被无数慌乱的铁蹄踏扁,浑浊的水汩汩流出,立刻被贪婪的尘土吸干。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而痛苦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盯着后方那片越来越近、越来越浓、仿佛凝聚了所有梦魇的死亡烟尘。
那烟尘里,似乎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盯着他的后背。
“报——!!!”
一声凄厉得几乎撕裂声带的嘶喊,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刺穿了溃兵们粗重的喘息、绝望的哀鸣和战马的悲嘶。
一名斥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后方那堵翻滚的烟墙中冲出,他座下的马匹口吐白沫,前蹄一软,哀鸣着将他狠狠摔下马鞍,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沾满尘土。
他顾不得疼痛和满脸血污,连滚带爬地扑到安庆绪的马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马镫,抬起头,脸上混杂着尘土、汗水和涕泪,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末日降临的、无法抑制的绝望:
“陛下!不……不好了!唐军……唐军的骑兵先锋!咬……咬上来了!距……距我们后队已不足五里!”
“五里?!”安庆绪浑身剧震,仿佛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噬穿了心脏,连灵魂都在颤栗。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那柄曾经象征皇权、镶嵌宝石的华丽仪刀,此刻刀锋在昏黄浑浊的日光下反射出森冷刺目的光,却和他握刀的手一样,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发出细微的嗡鸣。
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缘、彻底疯狂的困兽,嘶声咆哮,唾沫星子混合着血腥味喷了斥候一脸:“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朕养你们这些探马斥候何用?!连条狗都不如!”
刀尖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指向后方那片翻腾咆哮的烟尘,“传朕旨意!严令后军!给朕顶住!用你们的尸体!用你们的骨头!也要给朕堆出一道墙来!挡住他们!”
他布满血丝的、几近癫狂的目光在周围将领惊惧、躲闪、甚至隐含怨毒的脸上扫过,如同刮骨的钢刀,最终死死钉在一个满脸横肉、眼窝深陷、胡人特征极其明显的将领身上。
此人名叫赵子峰,是安庆绪的心腹悍将,以凶残勇猛着称,此刻却也面如死灰。
“赵子峰!”安庆绪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钢锯在骨头上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刻骨的疯狂与寒意,“朕今日便擢升你为大将军!统你本部三千精骑,即刻断后!给朕挡住张巡!死战不退!半步也不许退!”
他眼中迸射出疯狂而残忍的光芒,如同地狱的鬼火,死死锁定赵子峰颤抖的瞳孔:“若能阻敌一时,待朕脱困,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有半步退缩……”
他想说一些狠话,但担心起反作用,最终却红着眼睛说道:“你就对不起朕……”
赵子峰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如同被鞭子抽打。
大将军的头衔?
此刻听起来无异于阎罗殿的催命符!
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贪婪——那是深植于骨髓的、对权势富贵的本能渴望,但随即被更深的、如同冰水浇头的绝望彻底淹没。
他看向安庆绪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狰狞、再无半分帝王威仪的脸,又艰难地侧头,目光穿透浑浊的空气,望向后方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生灵、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的恐怖烟尘。
他知道,这是必死之局。
三千疲惫惊魂之骑,去挡追兵?
无异于以卵击石,飞蛾扑火。
“臣遵旨。”赵子峰暗叹一声,抱拳一礼,猛地一勒马缰,座下同样疲惫不堪的战马吃痛,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徒劳地刨动。
“锵啷!”赵子峰抽出腰间的弯刀,那弯刀在昏黄的尘雾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他用尽全身力气,脖颈上青筋暴起,嘶声吼叫,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空洞:“儿郎们!随我断后!杀唐狗!护陛下!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大燕万岁!”
他麾下的三千骑兵,人人面如死灰,眼神空洞麻木,如同待宰的羔羊。但
在主将歇斯底里的嘶吼和身后安庆绪亲卫督战队明晃晃的刀锋逼迫下,他们只能麻木地调转马头,如同扑向熊熊烈焰的飞蛾,逆着汹涌溃逃的人流,带着一股悲壮而绝望的气息,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如同地狱熔炉般咆哮翻腾的死亡烟尘。
烟尘深处,一支玄甲骑兵如同从九幽地狱最深处冲出的幽灵军团,无声无息却又带着令人窒息的、如同实质般的死亡压迫感,高速逼近。
他们的速度极快,马蹄踏地的闷响被前方溃军的喧嚣暂时掩盖,只有那越来越浓的、如同墨汁滴入浊水的玄色身影,昭示着死神的临近。
为首一将,身披玄色鱼鳞重甲,甲叶上凝结着层层叠叠、新旧交叠的暗红色血痂,仿佛披着一件用敌人血肉织就的战袍。
座下一匹乌骓马,神骏非凡,四蹄翻飞间肌肉贲张,鬃毛飞扬,眼中闪烁着与主人一般无二的冷酷光芒。
正是裴徽麾下恢复原名的良将张巡!
他面容冷峻如万载寒铁,棱角分明,仿佛刀劈斧凿而成。
目光锐利如高空翱翔、锁定猎物的鹰隼,穿透弥漫的烟尘,死死锁定前方那支正仓促回身、队形散乱、试图在绝望中列阵的叛军断后部队。
他手中紧握的,并非寻常将领惯用的马槊或横刀,而是一柄造型奇特、狭长、厚重、刃口闪烁着致命幽蓝寒光的奇门兵器——陌刀!
那冰冷的刀锋,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割裂,发出细微的呜咽。
“兄弟们!”张巡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如同冰冷的金属刮擦,清晰地穿透了战场所有的喧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凛冽的杀意,传入身后每一个玄甲骑士的耳中。
“凿穿他们!碾碎他们!一个不留!”
“诺!!!”身后瞬间爆发出整齐划一、如同闷雷滚过大地般的应和。
这声音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冲击波,震得空气都在嗡鸣。
这些来自黑蛇谷、阴水谷的百战悍卒,早已将杀戮刻进了骨髓,磨砺成了本能。
他们不是散兵游勇,而是最精密、最冷酷的战争机器。
随着张巡一声令下,原本高速奔驰的阵型瞬间以惊人的效率收紧、变形!
长矛手平端丈余长的精钢马槊,冰冷的槊锋组成一片密集的、闪烁着死亡之光的钢铁森林;
镗钯手紧随其后,如同毒蝎倒钩般的锋利叉刃蓄势待发;
马刀手则如同毒蛇般悄然蛰伏在侧翼,等待撕裂溃散之敌的瞬间。
“杀——!”张巡双腿猛地一夹马腹,乌骓马如同感受到主人澎湃的杀意,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嘶,四蹄腾空,如一道撕裂混沌的黑色闪电般射出!
他手中的陌刀高高扬起,沉重的刀身在浑浊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凄厉、刺耳的尖啸!
迎面一个试图稳住阵脚、挥舞着弯刀冲来的叛军骑兵头目,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格挡动作,只觉得眼前一道死亡的弧光瞬间放大,占据了整个视野——
“噗嗤——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牙根发酸的骨肉撕裂声与坚硬的骨骼被瞬间砸碎、劈开的恐怖声响同时爆响!
沉重的陌刀挟着张巡全身的力量与乌骓马冲锋的雷霆万钧之势,竟将那骑兵连人带马,如同劈开一段腐朽的烂木般,硬生生从中劈成两半!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混合着破碎的内脏、骨渣和脑浆,瞬间将张巡的玄甲染得更加暗红发亮,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这恐怖绝伦、如同魔神降世般的一刀,如同砸进冰面的万钧巨石,瞬间粉碎了赵子峰部本就低落到极致的士气!
巨大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叛军骑兵中炸开!
“魔鬼!他是魔鬼!”
“跑啊!挡不住了!”
惊恐的尖叫和绝望的哀嚎瞬间取代了战吼。
紧随张巡身后的铁骑,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插入凝固的牛油,又如同一柄势不可挡的玄铁重锤,狠狠砸进了叛军仓促组成的阵列!
长矛手精准而冷酷地刺出,锋利的槊尖轻易洞穿疲惫战马脆弱的脖颈,或是将马背上的骑士如同破布般挑飞;
镗钯手横扫千军,沉重的叉刃带着呼啸的风声,将落马的叛军士兵连同他们的哀嚎、残肢断臂一同扫飞出去;
蛰伏的马刀手则如同最致命的毒蛇,在混乱中高效地收割着生命,每一次寒光闪烁,都带起一蓬血雨。
惨叫声、金属剧烈碰撞刮擦的刺耳噪音、战马临死前撕心裂肺的悲鸣、骨骼被砸碎踩断的闷响……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疯狂地交织、碰撞、攀升,奏响了一曲来自地狱最深层的、狂乱而血腥的交响曲。
赵子峰目眦欲裂,挥舞着弯刀,声嘶力竭地吼叫,试图聚拢身边残存的亲兵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顶住!不许退!违令者……”他的吼声戛然而止!一支不知从唐军阵中何处射来的、力道强劲的狼牙箭,带着死神的狞笑,“噗”地一声精准地洞穿了他嘶吼的咽喉!
几乎在同一瞬间,另一支劲矢如同毒蛇般钻进了他圆睁的右眼窝!
赵子峰的身体在马上猛地一僵,所有的嘶吼和动作都凝固了,弯刀“当啷”一声脱手坠地。
他仅存的左眼死死瞪着前方那片吞噬一切的玄色浪潮,身体晃了晃,随即如同装满沙石的破麻袋般,沉重地栽落马下,瞬间被无数混乱奔腾的铁蹄淹没、践踏,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插满箭矢的刺猬。
半炷香!仅仅半炷香的时间!
三千断后精骑,连同他们刚刚被册封的大将军赵子峰,死伤殆尽!残余的叛军彻底崩溃,心理防线完全瓦解。
侥幸未死的要么发出非人的哭喊,丢盔弃甲地重新加入前方溃逃的大潮,反而将安庆绪本阵的后队冲撞得更加混乱不堪;
要么干脆丢弃战马,亡命地扑向官道两侧荆棘丛生、怪石嶙峋的密林,只求能在那未知的险恶中寻得一线渺茫的生机。
安庆绪甚至来不及为赵子峰的瞬间覆灭和再次被溃兵冲得七零八落的后队发出一声愤怒或绝望的咆哮,更大的、如同灭顶之灾般的危机,已然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扼住了他的咽喉!
“呜——呜——呜——!”
低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召唤,骤然从溃兵洪流的左翼山岗后响起!
紧接着,沉闷如滚雷般密集的马蹄声和整齐划一、如同山崩地裂般的沉重脚步声轰然迫近!
一面面绣着斗大“郭”字和鲜明唐军军徽的旗帜,如同刺破迷雾的利剑,猛地撕裂了侧翼翻腾的烟尘!
旗帜之下,是如林的枪戟和反射着冰冷寒光的铠甲!
“列阵!拒马!”郭襄阳沉稳而冷酷的声音在军阵中响起,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方阵的指挥耳中。
这位同样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名将,骑在一匹神骏的青骢马上,面容如同刀削斧劈般刚毅冷峻,眼神锐利如电,精准地捕捉着叛军混乱阵列中最薄弱的环节。
“弓弩手!目标——溃兵密集处!三轮急速射!”郭襄阳手中令旗猛地挥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力量。
“嗡——嗡——嗡——!”三声震耳欲聋的弓弦齐鸣汇成一片死亡的蜂群振翅之音!
密集的箭矢如同三波遮天蔽日的钢铁飞蝗,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尖啸,狠狠地扎入混乱不堪、拥挤推搡的叛军人潮之中!
“噗噗噗噗……”利箭入肉的闷响瞬间连成一片!
刹那间,血花在浑浊的尘雾中凄厉绽放!
哀嚎遍野!
中箭者如同被无形的巨镰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未被射中者也因这从天而降的死亡和极度恐惧而彻底疯狂,互相推搡、践踏、甚至挥刀砍向挡路的同袍,只为推开一条生路。
场面瞬间变成了更加血腥混乱的自相残杀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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