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换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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衮州，容王府。

景莘匆匆赶回来，一下马就直奔商时初的书房。

“王爷，上京来了消息。”

他的声音在看到书房里的场景后蓦地顿住，绕过满地凌乱，他抬脚往里面走去。

屋内，酒坛子堆了满地，珍贵瓷器玉器的碎片掺杂在酒坛子之中，屋内烛火明明灭灭，满室狼藉。

眼前的商时初，颓然地瘫坐在地上，醉眼朦胧，在烛火隐约的映照下，如同鬼魅，又若邪神，广袖对襟袍服在她身上松垮垮地穿着，露出苍白如玉的胸膛，瘦削却又泛着完美肌理的淡淡光泽。

他一只胳膊抱着酒坛子，另一只手执着酒壶，呵呵一笑，仰头往嘴里灌着。

“不能再喝了王爷！”

景莘上前一步，夺过他手上的酒壶：“夫人她已经去了，王爷如今这般模样做给谁看？”

商时初眸子微斜，直愣愣地瞅着他，翻了个白眼，抱起酒坛子就开始灌。

“王爷！”景莘又去夺酒坛子，结果被商时初一脚踹开。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揉了揉，拧着眉瞪着自家王爷颓废的衰样瞪了半天，烦躁地挠了挠头，继续劝道：“王爷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闭嘴。”

手中的酒坛子被商时初扔到一边，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脚下不稳险些摔了。

“哎，王爷。”景莘见状立马跑过去扶着他，却被对方不知好歹地甩开。

景莘气的不行，却又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只能躬身双手将一枚玉玦呈上。

“王爷，这是咱们安排在上京的人送来的，”见商时初看着玉玦愣神，景莘想也不想地把玉玦塞到他手上，继续说着，“另外，咱们的人传来消息，夫人她…仙逝的前一晚，已经将三皇子和小郡主送出了宫，之后按照您之前的吩咐，咱们的人在暗中一路护送…现今三皇子等人已经进入了皇陵。”

后面的话景莘不知道商时初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因为，他感觉到，在他拿出那枚玉玦的时候，商时初就愣在原地，一双眼睛，盯着玉玦，渐渐发红。

他盯着自己手上的玉玦，心里茫然一片，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耳朵里传来碎裂的声音，先是很小的脆裂声，然后身体有一处轰然坍塌，蔓延至四肢百骸。

滴——滴——

眼泪不知何时一颗接着一颗，断断续续地落在手上，玉玦模糊成白乎乎地一片，他明明早就知道他的阿妍不在了，明明早就知道的。这几日他把自己困在角落里，不断的用酒麻痹自己，想让自己大醉一场，他以为醉过后就能放下，他以为自己可以的。

可是……再一次看到与她有关的东西时，就这么地清醒了过来，明明身体已经烂醉如泥，却神思清明，能听清景莘说的每一个字，能感知到自己内心坍塌粉碎，一地狼藉的模样。

而今，他才弄清楚一件事：原来真正的崩溃其实都发生在安静里，不必痛哭流涕，不必大吵大闹，更不必酩酊大醉，就如他现在一般，只是一枚小小的玉玦，就能让他千疮百孔。

“你刚才说，三皇子他们去了哪儿？”

明明语气还带着三分醉意，可落在景莘身上的视线，却清醒又带着决绝。

“皇陵。”景莘垂下眸子，不敢再与他对视。

“整肃军备。”

默默收紧掌心，商时初转身背对着景莘，微微侧过脸，眉目清冷：“今夜启程前往皇陵。”

“是！”

—————

皇陵深处。

满室魔气翻涌，危险又诡异的暗红色的光缠绕在商烬的身上，魔骨微微震动，黑色的花瓣开的更盛，花蕊处散出一股更强烈的暗红色魔气，那些绑缚着商烬的暗红色的光像是收到了某种指引，细细的光线转瞬化成一道道锋利的双刃。

厉明枝刚从方才的震动中清醒过来，一抬眼就看见无数暗红色尖锐冰冷的双刃一一对准商烬，弥漫的魔气快速缠绕在那些双刃上，然后……在厉明枝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全部刺穿了商烬的身体。

“不……”

在那些交杂着魔气与暗红光芒的双刃穿透商烬身体的刹那，厉明枝挣扎地爬起来，然而目之所及，是商烬耷拉着脑袋，双眸紧闭，无知无觉的被那些双刃钉在半空中。

滴——滴——

带有铁锈味道的，温热的血珠从他身上一滴一滴地坠落，不到一会儿，破碎石室的地上就形成了一条血红色的蜿蜒的小溪。

“……商烬。”

厉明枝手脚并用向商烬一点点爬过去，她的手掌被尖锐的石块磨出了血，体内仅剩的一点点灵力被膨胀的魔气压制，但她不想就这样放弃。

“小主人你别过去！你会被魔气弄伤的。”琉璃来到她身边，一边用灵力护着她，一边大声劝着。

“不行，”厉明枝抬眸望着商烬满身鲜血，苍白的模样，她喘了口气顶着不断侵蚀她的魔气更加努力地朝他爬过去，“我说过要保护他的，他就在那里，不能放弃。”

“可是……魔骨已经在强行与他融合了啊。”琉璃的声音充满了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