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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几乎不想答应。几乎。但他想了想,最终只是低声一叹,站了起来。真够烦的,又要应付别人,但作为底层军官,没办法。“好,上尉先生。”
赫尔穆特走得不快,像是特意放缓了脚步以配合他。卡尔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带他去食堂。他当然可以理解为“上级关心下属的例行公事”,可他又不是那些新来两个月的小列兵。赫尔穆特从不多管闲事。除非,他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他是否注意到了什么?卡尔默默绷紧了脊背。他早上确实有点失控,但自己很快就冷静下来,军帽也戴得整整齐齐,脸也洗了两遍,不可能留有任何烦躁的情绪残渣才对。除非——
“你最近签字的时候手会发抖?”
赫尔穆特忽然发问,把刚才未说完的话题翻了回来。
“……没有。”
“我刚才翻了你那份报告。字迹不像你,”他继续往下讲,“潦草,不稳。特别是第二页,有几行连标点都忘了。”
真见鬼。卡尔在心里骂了一句。他没有想过这人会观察到这种程度。“很抱歉,上尉先生。写得有些匆忙。是昨晚太晚写的……可能还有点疲劳。”他试图让这个小借口听起来更令人信服。“报告我会重写。今天晚些时候可以交。”
报告,是的,那份报告——他昨天本该在晚饭前就交上去的,但因为他要处理家里的事,要带那个蠢蛋——他那该死的弟弟——去检查伤势,他只好草草写了两页,夹在别的材料中一起交了上去。他当然知道写得不好,只是赌对方不会那么在意。
“这样啊……”他的这位长官如此回答,也不知道信没信。“行,但别太晚了,少尉。我不喜欢在新年加班……你手还疼吗?”
卡尔瞬间把右手往身后稍稍藏了藏。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观察这些小细节,还他妈的偏偏要开口说一声,让他知道自己被窥视了。而且,实际上,他右手并没有真正的伤,至多是昨天那场无意义的冲突留下的一点轻微损伤,也许是碰到了墙角——天气干燥,皮肤也缺乏水分、容易受损。反正只是破了点皮嘛,又没出血,算不了什么。
“不疼,”他说,“也不碍事。”
“那就好。”
赫尔穆特没有深追。但他的目光却依旧留在他手上那块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上,像是记录着什么。
“……那么,少尉,你父亲还在城里吗?”
卡尔的脚步霎那间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瞬时就明白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之前就猜过——赫尔穆特和霍尔格·施瓦茨很可能认识。甚至不仅仅是“认识”。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主动提过这件事,或者他们有当面提过彼此的名字——关于家人,顶多昨天赫尔穆特说了一句“别让家庭探访影响工作”而已。但眼下这人问得太直接,甚至不加掩饰,似乎早已心知肚明。
“您认识他?”
赫尔穆特缄默一瞬,停住脚步。卡尔能听见靴底落地的最后一声轻响。上尉扭过头来正视他。
阳光从窗格间斜洒下来,将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切成两半,一半暗沉,一半折射出微弱的光。赫尔穆特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慢慢地摘下另一只手套,将其一并塞进口袋,似在拖延时间,又好像是在给出一个非正式的态度。
“你父亲霍尔格·冯·施瓦茨,中校退伍,曾在第三装甲师任职。他的事业明明可以继续上升,甚至是有很大晋升的可能性,却在那年突然提交了退役申请,并且态度强硬、坚定,”他报出这些的时候,语气平稳,像是在背诵一份无趣的军史资料。“我们曾共事过几个月。后来他转调,而我留下。”
不是“好友”,不是“熟识”,只是“共事过”。但卡尔不信。他知道那不是全部。霍尔格前些天忙着拜访的老战友,怕不就是赫尔穆特·莱曼上尉吧?……啊,他早该想到的,这帮卑鄙的家伙……
“……你们,是朋友?”
“我不太擅长交朋友。”
“但是……您确实认识他,”他重复道,声音比他想象中更轻,甚至带着一点讥讽的味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我这几天的工作记录会被‘特别关照’。原来是家父的老相识在上面看着。”
这句说得有些重了,卡尔知道。他听得出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点针刺的锐气。他一被刺激就容易这样。那种藏不住的怨气就像今天午后的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他整个人发紧。
“但令尊对你期望很高。”
是啊,霍尔格的确如此,一直都“期望很高”。高得让他恨不得永远都达不到。“至少他是这么告诉我的……那么,令堂的病怎么样了?”上尉补充道。
“……她身体一向不好。冬天对她来说太冷了。”
“你脸色也很差。”
赫尔穆特这话说得太快,像是早就观察到了这一点,只是在找机会说出来。他话题跳跃得也过于频繁了。
卡尔嘴角抽了一下——太好了,真是一个优秀观察者。他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向不讨喜,尤其是在没睡好的时候……而眼前的情况?他的脸色能好才怪,他恨不得直接甩脸子转身就走。
“可能是光线问题吧,上尉先生。”
食堂靠近西侧的办公楼,正好午后的日光从长窗斜斜照进来,落在墙角那一小排空桌上。卡尔下意识扫了眼食堂最里面靠窗的位置——空着。这个点人不多,错过了午餐高峰,他本以为他们会随便找个角落坐下,吃完就走。可赫尔穆特径直往靠窗那桌走,椅子一拉开,声音脆响,犹如早已习惯这个位置。
“你随便拿点。”他说。
卡尔颔首,说是随便,就真的只是随随便便取了份面包和热汤。他其实不饿,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饿不饿——他已经分不清饥饿感和饱腹感了——但又不想什么都不拿,怕显得太故意。本来是饿了才吃,结果他完全无法正常感受饱饥了,他可以做到绝食一天也能感觉良好。
如今他的进食行为完全靠“一整天什么都不吃似乎不太好”的想法维持着,但吃东西反而会让他感到胃痛,甚至有种空虚感——吃得越多,他就越“饿”。
汤是奶油蘑菇浓汤,不难喝,但卖相太像幼儿营养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能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分神,然后一边觉得可笑,一边继续这么做。卡尔端着托盘坐下时,赫尔穆特已经在拆自己的餐具。
他用左手拈起餐巾,在指尖捻了两下,再平整地铺在腿上,这个动作标准得像是在做示范。卡尔一边搅汤,一边偷瞥他——这个军官总这样,一丝不苟,还有点教条味,跟个呆板的老贵族似的,从制服到坐姿,都像是从什么上世纪的画里走出来的人。简单来说,就是太闲了没事干,还太认真了。
两人没有久坐,只是吃了点简单的东西,几乎没怎么交谈——赫尔穆特没有再提他家人的事,这倒是让卡尔松一口气。那些陈年旧事,听了只会让他更加心烦意乱。浅饮几口咖啡,味道中规中矩,也没那么香醇,但他懒得抱怨。
他原以为赫尔穆特会在饭后顺势丢下一句“下午几点开会”或“把文件带来我办公室”,但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像习惯了一样,吃完最后一口炖牛肉,就将叉子规矩地搁回盘中。
“如果你今晚有空,”这位蓝眼睛的观察者说,“食堂会临时加一道甜点——不巧,是黑森林蛋糕。”
下午,柏林中央车站。
不用霍尔格多说一声,卡尔都来帮忙搬运行李了。到了这时候,他倒是挺勤快的,三下两下就搬完了,就像他恨不得他家里人赶紧离开这座城市似的——事实上,确实也有这部分原因,他就等着今天下午三点的这趟列车启程呢,反正那些行李也不多、不重。
列车驶出时卷起的风仍在耳边回荡,呼啸声像把沉积了一早上的压力一并抽空,卡尔站在原地没动。他本想抬手象征性地挥一下,做个体面的告别,但胳膊只抬了一半,最终还是垂了下来。
他不想装出一副惋惜或依依不舍的模样。没有那个必要。不过,他心里确实是五味杂陈——有没好好陪母亲的愧疚,有疲倦,也有一点说不上来的轻微空虚,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他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可以不再在霍尔格那一双总是衡量的眼神下坐立不安,也不必与埃里克针锋相对。
风已经弱下来了,像是什么被抽干之后剩下的真空。卡尔没有立即离开月台,而是多站了一会儿,低头理理袖口的褶,然后才转身打算离开。结果刚走出几步,就与人迎面碰上——不是真正撞上,只是方向一致,又同样放慢了脚步。他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赫尔穆特站在几步开外。
上尉先生的军服下摆被风微微扬起,站姿一如既往的端正。他手里夹着一支烟,但没点火,只是那样静静夹着,像是忘了,或者根本就没打算点。他的视线正对着列车离去的方向。
卡尔顿了顿脚步,也没开口问。他不确定对方是早就在这儿,还是也“碰巧”经过。但赫尔穆特先他一步开了口,语气轻得几乎像在和空气说话:
“您讨厌烟味?”
卡尔眨眨眼。这又是要干嘛?
“是。”
“巧了,”赫尔穆特将那支烟在指间转了一圈,然后屈指一折,烟身应声断成两截,轻飘飘落入旁边的垃圾桶。“我也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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