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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龙河畔的生死阻击(一)
空气里那股铁锈般的腥甜气味浓得化不开,
丝丝缕缕钻进鼻孔,
直往脑仁里钻。
关副官就瘫在古之月脚边,
那片被踩得稀烂的红泥地上,
左肩胛骨那儿开了个狰狞的口子,
血水汩汩地往外冒,
洇透了草绿色的军装,
又滴滴答答地砸在泥里,
积起一小洼刺眼的暗红。
那血的颜色在古之月眼里烧得慌,
连带着鼻腔里这股子甜腻的腥气,
火烧火燎地往喉咙深处顶。
关副官那张脸,
白得就像刷了层劣质的墙粉,
嘴唇干裂乌青,没一丝活气。
他身子微微抽搐着,
眼珠子艰难地往上翻,
死死盯着头顶那片被浓密树冠,
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灰白天空,
喉咙里嗬嗬作响,
声音微弱得像被风吹散的游丝,
断断续续,却又固执地重复着几个字:
“…电台…信号…电台…”
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带着垂死的颤音。
“医护兵!死哪去了!”
古之月猛地扭头嘶吼,
声音劈了叉,
在湿热沉闷的空气里炸开,
惊得附近几个正埋头垒沙包的兵一哆嗦。
他那张被丛林瘴气和硝烟熏得黝黑的脸绷得死紧,
下颌骨的线条硬得像石头刻出来的,
只有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
燃着两点焦灼的火。
一个瘦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
从旁边一道浅浅的壕沟里翻上来,
背上那个简陋的、
画着红十字的布包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荡。
小兵扑到关副官身边,
手忙脚乱地扯开那个被血浸透的肩章部位,
只看了一眼,
那张沾满泥污的娃娃脸唰地就白了,
比关副官好不到哪儿去。
他抬起头,眼神躲闪着,
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蚋
:“连…连长…盘尼西林…
早没了…磺胺粉也…也光了…”
他哆哆嗦嗦地从救护包里掏出,
最后一卷还算干净的绷带,
手抖得厉害,
几次都按不住那汹涌的血口子,
“…只能…只能靠关副官自己…硬扛了…”
“硬扛?”
古之月像是被这两个字烫着了,
牙关咬得咯咯响。
他猛地站起身,
一脚踹在旁边一个抱着枪、
眼神发直的新兵屁股上,
力道大得那新兵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发什么瘟!通讯员!
通讯员死绝了?!”
他的苏北口音在暴怒下变得又急又硬,
像粗糙的砂石在摩擦,
“给老子接师部!
要空军!
要支援!
电台!
电台给老子喊起来!”
被踹的新兵如梦初醒,
连滚带爬地扑向旁边一个伪装得还算凑合的掩体。
里面,
一个戴着耳机、
满脸油汗的通讯兵正对着话筒嘶吼,
唾沫星子喷了话筒一脸:
“长江!长江!
我是黄河!
听到请回话!
听到请回话!”
回应他的,只有耳机里持续不断、
令人绝望的电流嘶嘶声,
单调,空洞,如同死神的嘲笑。
通讯兵猛地摘下耳机狠狠掼在地上,
抬起那张因绝望而扭曲的脸,
对着古之月无声地摇了摇头,
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古之月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
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瞬间浇灭了眼中的怒火,
只剩下灰烬般的死寂。
电台哑了。
关副官的血还在流。
空气里那股甜腥味更加浓郁,
死死地糊住了他的口鼻,
窒息感如影随形。
他僵硬地转回头,
视线重新落回地上那团刺目的血色,
和那张毫无生气的惨白的脸。
关副官嗬嗬的喘息声越来越弱,
翻白的眼珠固执地瞪着那片遥不可及的天空,
仿佛那里寄托着他最后一丝渺茫的念想。
“信号…电…台…”
那微弱的执念,
像一根冰冷的针,
扎进古之月的耳朵里。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极其突兀、异常清晰的枪响,
像一根冰冷的钢针,
瞬间刺穿了阵地上压抑的喘息,
和关副官微弱的呓语。
这声音太近了,
带着一种令人汗毛倒竖的精准和冷酷,
绝不是流弹的漫无目的。
古之月身体先于脑子做出反应,
猛地往旁边一扑,
重重地砸在泥地上。
几乎在同一瞬间,
他眼角余光瞥见,
右侧那个刚刚构筑了一半的重机枪阵地里,
主射手老王那颗戴着破旧美式钢盔的脑袋,
像个被猛然锤烂的西瓜一样,
毫无征兆地爆开一团红白相间的黏稠浆雾!
鲜血混合着脑组织碎片呈放射状喷溅开来,
洒在黄绿色的机枪帆布套上,
洒在沾满泥浆的弹链上,
也洒在旁边副射手那张瞬间凝固、
写满难以置信和极度惊恐的脸上。
老王魁梧的身躯像截被伐倒的木头,
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钢盔叮当一声滚落在地,
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一片空洞。
那挺九二式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
还茫然地指向山下丛林的方向。
“狙击手!
狗日的冷枪!”
古之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猛地一缩,随即疯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一股混合着血腥、
硝烟和泥土湿气的腥咸味道,
毫无阻挡地冲进他的肺里,
带着死亡的气息。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
扑向那支靠在堑壕壁上的春田 m1903 步枪,
枪托冰冷的触感传来,
才让他狂跳的心脏稍微安定一丝丝。
他一把抓起枪,
身体死死贴着湿滑冰冷的壕沟壁,
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
锐利的目光瞬间扫向刚才枪声传来的大致方位——
对面那片在湿热空气中微微扭曲晃动的、
浓密得化不开的墨绿色雨林。
“一排长!徐天亮!”
古之月的声音压得极低,
却像淬了火的刀子,
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到!”
一个身影几乎是贴着地面滚了过来,
动作麻利得像只大狸猫,
正是徐天亮。
他脸上蹭着泥道子,
金陵口音里带着火气,
一边飞快地从腰间的皮盒子里,
掏出个破旧的望远镜,
一边嘴里还不闲着:
“乖乖隆地咚!
龟孙子躲得够阴!
连长,要是有迫击炮弹,
老子早他娘的把那片鬼林子轰成癞痢头了!
哪用费这劲……”
“闭嘴!”
古之月低吼打断他,
声音像两块生铁在摩擦,
“废话省省!
动脑子!
要是你当鬼子,
这冷枪的耗子,
会猫在哪棵歪脖子树上?”
他一边说,
一边动作没停,
咔嚓一声轻响,
干净利落地将一颗黄澄澄的 7.62mm 步枪弹,
压入春田步枪的弹仓,
手指搭上冰冷的扳机护圈,
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感官提升到极限。
耳朵过滤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远处隐约的嘈杂、
近处伤兵压抑的呻吟,
眼睛像最精密的仪器,
一寸寸扫描着那片危机四伏的绿色深渊。
徐天亮被噎了一下,
缩了缩脖子,
嘴里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大概是“凶个锤子”,
但手上的动作没停。
他学着古之月的样子,
身体紧紧贴着战壕湿冷的胸墙,
只把望远镜小心地探出去一点点,
镜片后面那双精明的眼睛瞪得溜圆,
像探照灯一样,
极其缓慢、
极其仔细地扫视着那片令人窒息的绿色。
他的目光在一棵棵参天巨树虬结的枝干、
茂密的树冠、
缠绕其间的粗壮藤蔓,
以及树下浓密得看不清地面的灌木丛之间反复逡巡。
空气湿热得像个蒸笼,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淌,
在沾满泥污的颧骨上冲出一道道小沟。
时间一点点流逝,
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无数倍。
只有风掠过林梢的呜咽,
远处隐约传来的日军调动声,
还有身后关副官那越来越微弱、
几不可闻的
“信号…电台…”
在死寂中回荡。
徐天亮脸上的汗越聚越多,
汇成小溪流到下巴,
滴落在胸前的军装上,
洇开一小片深色。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
喉咙里发出吞咽口水的咕噜声。
“连长…”
徐天亮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不确定,
望远镜依旧贴在眼睛上,
声音压得极低,
“…没得屌名堂啊…
都他妈一个球样…”
他顿了一下,
镜筒移动的速度更慢了,
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挪,
“…不过…西北角…
靠河滩边上…
那棵大格树…
顶梢…乖乖,
好像…有点子怪?”
“怪?”
古之月的声音冷得像冰,
没有丝毫波澜,
甚至没有一丝疑问的语气。
他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徐天亮所说的那棵大树。
那树异常高大,
树冠如盖,
枝叶繁茂得近乎臃肿,
是极佳的天然了望塔。
在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绿色中,
靠近树顶的某处枝叶,
似乎…过于“浓密”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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