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米价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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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初，雾灵镇的米铺刚卸下门板，陈三就扯着嗓子嚷嚷：“新到的江南白米！十文钱一斗，童叟无欺！”他的山西口音混着米香飘出，却见米铺对面的孙府粮行突然敲起铜锣，管家站在台阶上，手里举着写有“五文一斗”的木牌，身后的粮囤堆得比屋檐还高。

“疯了吧？”张大牛攥着买米的钱冲进医庐，“孙府粮行的米价砍半，这不是要逼死我们这些小生意人？”徐清川正在研磨草药，闻言放下药碾子：“上个月他们囤了全镇七成的粮，现在突然低价抛售，必有蹊跷。”苏挽秋望着张大牛鞋底的米糠，发现颜色比寻常白米深上几分，竟带着隐约的酸角味。

阿远扮成乞儿蹲在粮行门口，见镇民们扛着空布袋进去，背着满袋米出来，布袋上都印着孙府的酸角花标记。他悄悄跟着运粮车，见马车绕过镇口，竟停在义庄后巷。车夫掀开米袋，露出里面混着的陈米——米粒泛黄，还掺着不少石子。

“这些是去年的陈米，”苏挽秋捻起米糠，“用酸角水浸泡去味，再掺杂新米出售。”陈捕头带人查封粮行时，管家正指挥护院往米里掺沙子，墙角堆着的空酸角木桶上，赫然印着“孙记药铺”的字样。阿远爬上粮囤，发现最底层藏着块木牌，上面刻着“借天灾，囤新粮，卖陈米”——正是孙府的囤粮密令。

午间，镇公所前挤满了退米的镇民。孙府管家却拿出地契：“粮行地界属孙员外私产，卖什么米是我们的自由。”他的银算盘敲得飞快，“除非……你们能拿出三十年的老契约，证明雾灵镇公仓该由镇民共管。”张大牛握紧拳头，指节砸在公所石桌上：“当年楚三绝出资建的公仓，钥匙就在徐先生手里！”

徐清川从医庐暗格取出铜钥匙，钥匙柄上的酸角花雕纹与公所密道的锁孔严丝合缝。密道尽头的公仓里，蛛网密布的粮囤上贴着封条，落款是“嘉靖十年”，正是楚三绝遇害前一年。阿远拂去封条上的灰尘，发现囤里竟全是石子，最底层压着本账册，记载着“孙员外借修仓之名，偷运粮食出城”。

“三十年了，”陈捕头的佩刀重重劈在粮囤上，惊起群麻雀，“孙家用空仓骗镇民，实则把公粮倒卖给山贼！”话音未落，屋顶突然跃下数名黑衣人，手中的弯刀缠着酸角藤——正是当年灭门案凶手的装束。苏挽秋甩出银针，针尖刺破带头者的面罩，露出其耳后形似酸角核的胎记。

黑衣人见势不妙，竟点燃随身携带的硫磺。徐清川护着众人退到密道口，却见火焰中显露出粮囤的夹层，里面藏着成箱的兵器，每箱都刻着酸角花标记。阿远这才明白，孙府低价卖米是幌子，实则用陈米换银子，再买兵器勾结外敌。

酉时正，府城钦差带着衙役赶到，从公仓废墟中搜出孙府与山贼的密信。信中提到“以米换刀，酸角为记”，落款处的火漆印正是管家的私章。陈三颤抖着翻开自家米铺的账本，发现上个月进的陈米正是来自孙府，每斗米里都掺着五文钱的“封口费”。

暮色漫过镇口时，镇民们聚在公仓遗址前，看着徐清川用楚三绝的铜钥匙打开真正的地下粮库。库中囤着的新米香气扑鼻，每粒米上都印着“雾灵公仓”的暗纹。阿远望着粮囤上重新贴好的封条，封条上的酸角花终于不再是孙府的印记，而是镇民们新刻的“公”字。

雾灵镇的夜市亮起灯笼，米铺前的队伍排得老长，陈三卖的新米只要七文一斗，还附赠酸角叶包的防虫香囊。苏挽秋路过孙府粮行时，见管家被衙役押出，他腰间的银算盘已被砸得粉碎，算珠滚落在地，恰好拼成“贪”字——与公仓密道里的虫蛀纹路一模一样。

深夜，医庐后堂传来碾药声。徐清川望着新配的“驱虫散”，药粉里混着酸角核碎——那是从孙府空粮囤里扫来的，如今成了镇民们最信赖的防虫良药。阿远趴在窗台上，看见镇口的酸角树被晚风吹得沙沙响，树影在公所墙上投出“公仓为民”四字，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