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靖海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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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的海雾还未散尽，龙坤的皂靴已沾满渡头晨露。噬亲蛟消散处栽的星柏突然开花，细白花瓣落在苍溟皇印上，烫出点点焦痕。诸葛羽立在三十步外的礁石上，手中把玩着半枚碎裂的噙云璧，青铜断口处渗出的浆液竟与潮水同涨同落。

\"殿下当真不要圣舟相送？\"大祭司的声音混着浪沫传来，十二名白袍侍者抬着的鎏金步辇空悬海面。龙坤解开腰间盛着星砂的鱼篓，抓把砂粒撒向浅滩——砂粒遇水化作巴掌大的玄龟，背甲纹路正是归墟至大靖的水道图。

雾中忽然响起三声短促的螺号，七十二岛渔火次第熄灭。龙坤回头望去，昨夜立新政碑的岛礁正在缓慢下沉，碑文间渗出的星砂凝成道浮桥，直通向海平线外的黛色轮廓。

近午时分，龙坤在船舷处发现蹊跷——噬亲蛟鳞片磨成的指南针，针尾始终指向他心口。船过鬼哭林旧址时，咸腥海风里忽然掺进丝缕药香。他循着气味掀开第三块舱板，底下竟藏着个檀木医箱，箱角烙着太医院独有的朱雀纹。

\"三年不见，殿下还是这般警醒。\"青帘微动，姬无忧提着药杵从阴影里转出，发间别着的陨铁簪闪过暗蓝流光。她身后跟着个总角小儿，正用银针串起晒干的海蛇胆——那手法分明是《璇玑药典》里记载的\"七星悬毒术\"。

龙坤突然咳嗽起来，掌心星砂随气息翻涌。姬无忧指尖银光闪过，三枚牛毫针已钉在他颈侧：\"圣地的星瘴毒加上归墟的寒潮，殿下这咳疾倒是愈发精妙了。\"药杵轻敲舱板，暗格里滚出个冰玉匣，里头的雪山参须还缠着未化的星砂。

戌时的海月刚爬上樯帆，老船公突然扯着破锣嗓子喊\"变天\"。龙坤冲出舱门时，看见噬亲蛟消散处的海域泛着诡异的金红色，浪尖上漂满翻肚的银鲳——每条鱼鳃都嵌着粒荧惑砂。指南针在他腰间疯狂旋转，针尖将牛皮鞘磨出焦糊味。

\"是海蝗！\"姬无忧将药箱甩上肩头，陨铁簪在虚空划出半圆。小儿突然撒出把赤色粉末，遇风燃成火墙——跃出海面的根本不是蝗虫，而是指节大小的青铜甲虫，鞘翅纹路与圣殿铜铃如出一辙。

龙坤反手拔出青冥剑，剑脊映出的虫群竟是人面形状。当第一只甲虫撞上剑刃时，他听见诸葛羽的声音混在爆裂声里：\"噬亲蛟的因果，殿下当真躲得过？\"虫尸坠海处腾起青烟，烟中浮现的竟是三日前焚毁的新政碑。

子夜时分，货舱传来异响。龙坤举灯查看时，发现白日打捞的虫尸正在啃噬船板。姬无忧的药杵突然发出蜂鸣，小儿怀中窜出七条碧鳞蛇，蛇信吞吐间竟在舱底拼出星象图。

\"坎位破军！\"姬无忧忽然将药杵插入船缝，暗红药汁汩汩涌出。虫尸遇药沸腾，蒸腾的雾气里显出道残碑虚影——碑文明明是龙坤亲撰的《均田令》，此刻却爬满圣殿云篆。小儿突然口吐童谣：\"借命碑，吸血规，九重债，谁来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