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归墟塑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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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耀宗沉默地扯开衣襟。心口处本该是改良阵图烙下的伤疤，此刻却浮现出完整的安魂咒印。当他触碰咒印时，丹霞峰方向传来清越钟鸣——那些曾被弑蛟阵污染的洞府，正在赦魂诏余波中蜕变为灵植苗圃。

潮汐阁废墟传来玉磬九响。三百族人跪拜的浪涛中，两道素白身影踏星灯礁而来。龙伦的蟒袍已换成归墟渔民惯穿的葛麻短打，腰间却系着龙坤重铸的断水剑；龙耀宗赤足披发，腕间缠着丹霞峰新生的赤藤，每片藤叶都暗藏净化后的阵图残纹。

\"阿坤，这具身子轻得发飘。\"龙耀宗掬起一捧海水，掌心的安魂咒印将咸水炼成甘霖，\"但不用每日寅时剜心取血...\"他的笑声混着潮声散开，惊起归墟深处一群银翼文鳐鱼。

龙伦的星核右眼忽然泛起涟漪。瞳孔深处映出七十年前的雨夜：他亲手将侍妾的魂魄封入珊瑚印，却不知那女子腹中已结胎三月。此刻这记忆在赦魂诏净化下，竟凝成颗浑圆明珠坠出眼眶，明珠内封存的，正是赦生前世未及睁眼的婴灵模样。

\"赦生，过来。\"龙伦的声音发颤。幼童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时，那颗明珠突然软化，化作温润灵气渗入孩子后颈——赦生心口的星痕随之蔓延，在脊背绘出龙溟改良阵法的雏形，却再无半分血腥杀气。

归墟突然陷入奇异的宁静。初代镇海侯战船的残骸缓缓下沉，甲板缝隙钻出嫩绿的珊瑚幼苗。龙耀宗腕间的赤藤突然开花，三百六十五朵朱砂色花苞同时绽放，每片花瓣都浮现净化后的弑蛟阵图。当海风吹散花雨时，族人惊觉那些曾折磨他们数百年的逆鳞，早已化作星屑融入了潮汐。

龙坤褪下素袍铺展于海面。归墟潮汐图自动延展，将父兄与赦生裹入阵中。当星灯礁的辉光映亮三人面容时，龙家血脉六百年来首次响起纯粹的笑声——龙伦用断水剑挑起浪花逗弄赦生，龙耀宗以赤藤花为舟载着幼弟浮游，而龙坤倚着赦魂柱，看父兄在月下追逐嬉闹的身影逐渐与记忆重叠。

晨光刺破海雾时，归墟深处浮起九百盏河灯。每盏灯芯都裹着曾被献祭的族人残魂，此刻在赦魂诏余韵中化作流萤。龙伦的断水剑突然自主出鞘，剑尖挑起一盏河灯递到龙坤面前——灯芯跃动的，正是他儿时被龙伦亲手斩灭的童真魂魄。

\"接好了。\"龙伦的星核右眼泛起涟漪，\"这次别再弄丢了。\"

龙坤伸手触碰灯焰的刹那，归墟七十二星灯礁同时明灭。三百年的血雨腥风、无数次的献祭剜心，都在这簇纯净魂火中淬炼成珠。当明珠落入赦生掌心时，孩子无意识捏出的形状，竟与龙溟改良阵法的核心阵眼分毫不差。

海风送来初代蛟皇的叹息。那些沉入归墟的青铜锁链突然软化，在海底铺就莹白砂径。砂径尽头，新生的珊瑚林中矗立着三百六十方无字玉碑——每方碑下都埋着件献祭法器，断水剑的剑鞘、龙耀宗的丹炉残片、甚至龙坤褪下的逆鳞，此刻都在玉碑温养中褪尽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