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诸天葬曲·寂渊之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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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她不再看姜尘，莲步轻移，真正走到了潭边。月白的长裙拖曳在冰冷坚硬的符文阵列上，却纤尘不染。她伸出双手，十根玉指如同穿花蝴蝶般在身前舞动起来，速度快到留下道道残影。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浩瀚、更加精纯的青色烟霞自她周身升腾而起！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如同奔涌的江河！这些烟霞并非无序扩散，而是在她指尖的引导下，迅速在幽蓝潭面上方勾勒、编织！

无数玄奥繁复到极致的青色符文在烟霞中诞生、流转、组合！它们彼此勾连，层层叠叠，瞬息之间，竟在潭面上空构筑成了一座完全由流动的青色烟霞与大道符文组成的……**虚幻丹炉**！

丹炉三足两耳，古朴苍茫，炉壁上无数烟云变幻，演绎着生灭轮回的至理！炉内，青色的烟霞如同液态的火焰，无声地燃烧、翻滚，散发出一种能熔炼万道、造化乾坤的恐怖气息！

“烟罗天心炉，起！”

柳如烟清叱一声，玉指对着潭心那点苍青光芒凌空一引！

“来！”

无声无息间，那点承载着思云真灵与新生的苍青光芒，仿佛受到了至高法则的召唤，脱离了粘稠的星骸源浆，缓缓升起，如同归巢的星子，投入了那座完全由烟霞符文构成的虚幻丹炉之中！

光芒入炉的刹那！

轰——！！！

整个烟罗天心炉光芒大放！炉壁上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流转！炉内青色的烟霞之火瞬间变得炽烈无比，将苍青光芒彻底吞没！一股难以想象的法则熔炼之力轰然爆发！

“唔……”炉中的苍青光芒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源自灵魂本源的剧烈痛楚意念，穿透丹炉壁垒，狠狠冲击而出！那是道胎根基被强行重塑、法则被熔炼再造的终极痛苦！

姜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重瞳赤红，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前去！

“凝神！静气！抱元守一！”柳如烟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姜尘识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他翻腾的冲动，“此乃破而后立，不破不立！痛苦是她必经之劫，亦是造化之门！你若干扰，前功尽弃，她即刻魂飞魄散！”

姜尘浑身剧震，硬生生止住了脚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只能死死盯着那座轰鸣运转的烟罗天心炉。

柳如烟神情肃穆，再无半分慵懒。她双眸之中，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无数大道符文在其中演化、推衍。十指翻飞的速度更快，如同在虚空中弹奏着一曲无形的造化乐章！每一次指尖点落，都有一道凝练至极的青色烟霞神链射出，没入丹炉，精准地引导、梳理着炉内狂暴的熔炼之力，护持着那点苍青光芒的核心真灵不至于彻底溃散。

炉火熊熊，青烟缭绕。时间在法则的熔炉中似乎失去了意义。

姜尘如同雕塑般站立，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丹炉之上。他能“看”到，炉中那点苍青光芒在青色烟霞之火的焚烧与柳如烟法则神链的引导下，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驳杂不稳的星辰寂灭本源被强行淬炼、提纯，混沌青莲的生机被彻底激发、融合，一丝丝灰败、代表着死亡同化的气息被青色的烟霞之火无情地焚灭、剥离！

光芒的核心，那属于思云的真灵印记，在极致的痛苦中，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神铁，正褪去残破与虚浮，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坚韧！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包容、融合了星辰寂灭之厚重与混沌新生之希望的……**灰青交织的奇异本源**，正在痛苦与毁灭的火焰中……**涅盘重生**！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

烟罗天心炉内狂暴的青色火焰，渐渐平息下来，从炽烈转为温润。

炉壁上流转的符文也变得柔和、稳定。

炉心之中，那点光芒已然彻底蜕变！不再是一点微弱的青芒，而是一枚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流转着灰青光泽、表面布满玄奥天然纹路的……**道胎元种**！它如同最完美的星辰胚胎，在温润的青烟霞光中沉浮，散发出稳定、磅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生命气息与法则波动！

痛苦的气息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生的、无比纯净的灵性波动，带着对柳如烟深深的孺慕与感激，也带着对姜尘无比强烈的亲近与呼唤。

成了！

柳如烟绝美的脸上，那层万年寒冰终于彻底消融，一丝几不可查的疲惫在她眼底掠过，但更多的是一种完成惊世之作后的傲然与满意。她玉手轻挥。

**呼——**

烟霞丹炉无声消散，化作缕缕青烟回归她的周身。

那枚灰青色的道胎元种，如同乳燕归巢，带着新生的喜悦与灵性，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柳如烟摊开的掌心，安静地悬浮着，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柳如烟低头，看着掌心这枚融合了星辰寂灭与混沌新生、经由她烟罗天心炉亲手重铸的道胎元种，清冷的眸光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涟漪。她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尖缭绕着温顺的青烟，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元种的表面。

嗡……

元种发出愉悦的轻鸣，灰青光芒微微荡漾，仿佛在回应。

“根基已成，道胎重塑。”柳如烟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浑身紧绷、重瞳死死盯着她掌心的姜尘，声音恢复了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寒，“寂灭已化生机，星辰悲怆已融混沌本源。剩下的，便是水磨工夫，温养神魂，待其自然苏醒，重凝道体。”

她玉掌轻托，那枚灰青道胎元种缓缓飘向姜尘。

“接着。”

姜尘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如同捧住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将那枚温润的元种接在掌心。元种入手微沉，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与生机，更有一股熟悉的、属于思云的灵性波动温暖地包裹着他的手掌，传递着新生的喜悦与无尽的依赖。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喜悦和如释重负瞬间冲垮了姜尘所有的疲惫与紧绷！成功了！思云不仅保住了真灵，更获得了难以想象的造化！他看着掌心这枚灰青元种，重瞳之中，冰冷坚硬的外壳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流露出罕见的、近乎温柔的波动。

“多谢。”姜尘抬起头，看向柳如烟，声音低沉而真挚。这两个字，重逾千钧。

柳如烟神色淡漠，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微微侧身，目光再次投向那如同忠诚山岳般盘踞在侧的掘渊之颚。此刻，这头星骸牧者依旧处于最高警戒状态，猩红的核心死死锁定着柳如烟，尾部钻头蓄势待发，冰冷的杀意并未因思云的获救而减少半分。在它的核心逻辑里，这个撕裂空间降临、拥有恐怖力量的存在，始终是对基石的最大威胁！

“这头守卫……”柳如烟微微蹙眉，指尖一缕青烟缭绕，“灵智残缺，只余冰冷的守护指令。其核心构造，蕴含的法则……很古老，也很奇特，并非当世任何已知的炼器流派。”

姜尘闻言，心中一动，立刻通过掌心的寂渊之印向掘渊之颚传递了“解除警戒”的指令。然而，掘渊之颚庞大的身躯只是轻微震动了一下，猩红的核心光芒闪烁不定，冰冷的机械音带着强烈的逻辑冲突响起：

“威胁…源点…持续…存在…”

“最高…守护…指令…冲突…”

“逻辑…错误…无法…执行…解除…”

它依旧死死锁定柳如烟！寂渊之印的权限，在柳如烟这尊大帝本身存在的“威胁性”面前，似乎产生了某种逻辑悖论！

柳如烟见状，眼中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闪过一丝饶有兴味的光芒。她看着掘渊之颚那不断闪烁猩红警报的核心，以及它庞大身躯上那些充满古老蛮荒气息的暗金甲片和纹路，仿佛在审视一件尘封万古的秘宝。

“归寂圣殿……星骸牧者……”柳如烟低声自语，清冷的嗓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回荡，带着洞穿万古的深邃，“原来如此……它们并非造物，而是……**被转化**的守护者。”

“转化？”姜尘捕捉到这个关键的字眼，心中凛然。

“不错。”柳如烟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掘渊之颚冰冷的金属外壳，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它的核心深处，除了冰冷的守护指令，还有一丝被强行抹去、却依旧残留的……**星辰意志的悲鸣**。这头‘掘渊之颚’，在成为守卫之前，极可能……是这颗寂灭星辰上，某个强大到足以承载星辰意志的……**原生巨兽**！”

她的话如同惊雷，在姜尘识海中炸响！

原生巨兽？承载星辰意志？被归寂圣殿的力量强行转化成了冰冷的守卫？

这信息，甚至比思云获救更让姜尘震撼！这牵扯到归寂圣殿的本质！它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为何要转化星辰巨兽为守卫？这寂灭星辰的消亡，与圣殿又有何关联？

无数的谜团如同潮水般涌来。

柳如烟似乎看穿了姜尘心中的惊涛骇浪，她缓缓转过身，那双仿佛蕴藏着万界烟云的眸子，再次落在他身上，也落在他掌心那枚新生的道胎元种，以及那枚缓缓旋转的寂渊之印上。

“姜尘。”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慵懒而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却少了几分最初的愠怒，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这丫头的新生道胎，需以归寂之息与混沌本源共同温养，方能稳固根基，完美契合。此地星骸源浆与这寂渊之印，正是最佳温床。”

她莲步轻移，月白的裙摆拂过冰冷的符文，再次走到姜尘面前。两人距离极近，姜尘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清冷如雪、又带着一丝梦幻烟霞的独特气息。

柳如烟伸出那根曾点化烟罗天心炉的食指，指尖缭绕着温顺的青烟，缓缓点向姜尘的眉心！

姜尘身体瞬间绷紧，重瞳本能地收缩！但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制或敌意。

那根冰凉的、带着奇异触感的玉指，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嗡——**

一股清凉而浩瀚的意念流，瞬间涌入姜尘的识海！并非攻击，而是信息！无数关于如何以寂渊之印引动星骸源浆精粹、如何以混沌青莲本源调和、如何构建最适合那灰青道胎元种温养环境的玄奥法门，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法门予你，好生温养。待她灵性圆满，自会苏醒。”柳如烟收回手指，指尖的青烟似乎黯淡了一丝。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只是随手丢给姜尘一本说明书。随即，她的目光再次扫过这片地下空间——幽蓝的星骸源浆潭，流转的符文基石，盘踞的古老守卫，最后定格在姜尘掌心那枚象征着新势力起点的寂渊之印上。

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审视，有考量，有对未知因果的推衍，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对这个男人疯狂行径的……**默许**？

“归寂圣殿的基石……星骸牧者……”柳如烟的红唇微微开合，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姜尘耳中，带着一种近乎宣告的意味，“这盘死局，你倒是……走出了一步意料之外的棋。”

她顿了顿，迎着姜尘重瞳中燃烧的野望与探寻，那绝美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足以令诸天失色的、带着慵懒与掌控一切意味的弧度：

“既然落子了，就好好下下去。本帝……准了。”

话音未落，她周身烟霞骤然升腾！整个人如同梦幻泡影般变得模糊。

在身影彻底消散于青烟的前一瞬，她那清冷慵懒的声音，如同最后的箴言，清晰地回荡在姜尘识海深处：

“待她醒来，带她来烟罗天界。此地道胎根基虽成，但神魂重塑，尚需本帝的‘烟罗天心镜’映照本源，方可万无一失。”

“另外……”

青烟即将彻底散去，柳如烟的身影已模糊不清，唯有一根缠绕着青烟的玉指虚影，仿佛穿越了空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轻轻点在了姜尘右手掌心那枚寂渊之印的中心！

“此印，有点意思。留着，本帝……下次再看。”

指尖触碰印记的刹那！

**嗡——！！！**

姜尘掌心的寂渊之印猛地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柳如烟独特气息的烟罗法则之力，如同最细微的烙印，瞬间融入了那旋转的微型星云印记深处！与其中的混沌青芒、星辰幽蓝完美地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印记的光芒瞬间变得更加深邃、玄奥，仿佛多了一层迷离的烟霞纱衣，流转之间，竟隐隐散发出一种镇压万古、令诸天归寂的无上气韵！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连接，顺着那烟罗烙印，遥遥指向了无尽虚空深处的某个方位——烟罗天界！

柳如烟的身影，连同那撕裂的空间裂口，彻底消失在翻涌的青烟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唯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清冷如雪、梦幻如烟的气息，以及掌心寂渊之印中那新融入的烟罗烙印，证明着那位风华绝代、喜怒无常的如烟大帝，曾真正降临于此。

地下空间，重归死寂。

姜尘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右手掌心，那枚融合了混沌、寂灭与一缕烟罗之力的寂渊之印缓缓旋转，散发着全新的、更加浩瀚莫测的气息。左手掌心，那枚灰青色的道胎元种温润而充满生机，安静地沉睡着，等待着涅盘重生后的苏醒。

他缓缓抬起头，重瞳扫过幽蓝的潭面，扫过流转的符文基石，最后落在如同忠诚雕塑般拱卫在侧的掘渊之颚身上。猩红的警报光芒已然消失，核心重新转为温顺的苍蓝，显然柳如烟的离去，让它核心的逻辑冲突自动解除了。

归寂圣殿的第一块基石，第一头守卫，新生的道胎元种，还有……掌中这枚被大帝“盖了章”的寂渊之印。

冰冷的弧度，再次在姜尘嘴角缓缓勾起，这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足以焚尽诸天的野望之火。

柳如烟……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多了一丝梦幻烟霞的印记。

“准了？”姜尘低声自语，重瞳深处，混沌翻涌，如同深渊在凝视，“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他缓缓握紧右手，寂渊之印的光芒从指缝间透射而出，灰青、幽蓝、迷离的烟霞交织流转，照亮了他冰冷而坚定的脸庞。

“思云，快点醒来。”

“我们的‘巢’……该动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