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荒骨淬体·前路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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砺骨堡的喧嚣被厚重的骨墙隔绝在外。骸骨宗外门驻地——“百骸院”，位于堡垒西北角，由一片相对规整的低矮石骨混合建筑组成，气氛肃杀而压抑。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劣质辟秽丹的药味，以及一种铁与骨摩擦特有的腥气。

姜尘换上了一身制式的灰黑色骨皮甲胄，胸口烙印着缩小版的交叉骨锤徽记。甲胄沉重粗糙，关节处以兽筋捆绑，防御力聊胜于无，更多是身份的象征。他分到的居所是间狭小的石室，仅容一石床一石桌，冰冷坚硬，四壁渗着阴冷的湿气。这便是骸骨宗外门弟子的待遇——勉强高于矿工，却也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消耗品。

“姓名？” 负责登记的外门执事是个干瘦的老者，眼窝深陷，气息阴冷，赫然是界卒中阶巅峰。

“姜尘。” 声音平稳。

“来历？”

“散修，自‘腐沼’边缘来。” 这是路上听闻的一处险地，适合解释他孤身一人的来历和相对沉稳的气息。

执事浑浊的眼珠在他身上扫过，似乎想穿透那层甲胄看清虚实。姜尘将气息压制在界卒初阶，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一丝初入宗门的谨慎和不易察觉的疲惫（长途跋涉的伪装）。执事没发现异常，只在名册上潦草地划了一笔，丢过来一块冰冷的黑色骨牌和一个粗糙的皮袋。

“骨牌是身份凭证，滴血认主。丢了或损毁，自己去‘刑骨堂’领罚。皮袋里是本月份例：三颗‘劣品辟秽丹’，十斤‘废灵骸’，一本《荒骨淬体诀》前三层功法。明日辰时，院前演武场集合，逾期不到，鞭十记！” 执事的声音如同刮骨刀，冰冷无情。

姜尘接过东西，转身离去。身后传来执事对下一位弟子的呵斥和鞭打声，以及压抑的闷哼。空气中，弱肉强食的铁则无处不在。

石室内。

姜尘盘膝坐于冰冷的石床上，骨牌已滴血认主，上面浮现出他的名字和一个编号“丁七九三”。他首先拿起那本薄薄的、由粗糙兽皮装订的《荒骨淬体诀》。

功法极其简陋粗暴，核心要义便是利用荒骸界无处不在的“荒气”和富含能量的“灵骸”，以近乎自残的方式反复捶打、淬炼肉身，使其适应荒气侵蚀，并从中汲取微弱的能量强化自身。前三层，分别对应皮、肉、骨的初步淬炼。

功法中明确标注了巨大的风险：荒气狂暴，蕴含惰性与侵蚀之力，强行引入体内淬炼，稍有不慎便会损伤根基，轻则经脉受损，重则血肉异化，沦为半人半兽的怪物！且效率低下，进展缓慢，若无充足资源（高品质灵骸、辟秽丹）辅助和坚韧意志支撑，极易卡在瓶颈，甚至爆体而亡。

“这便是此界的底层修炼法门…以身为炉，引毒淬金。” 姜尘眼神凝重。这与他原宇宙中感悟法则、凝聚神格的修炼体系截然不同，更偏向原始、野蛮的肉身成圣之道。在此界法则压制下，他过往的力量体系如同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锁，难以发挥，唯有适应此界的规则，从头开始，以“界卒”的身份，一步步向上攀登。

他捏起一颗劣品辟秽丹。丹药呈灰褐色，散发着刺鼻的腥苦味，丹体粗糙，能看到未完全研磨的杂质。放入口中，一股辛辣灼热、混合着浓烈铁锈和腐败草根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顺着喉咙滑下，如同吞下了一块烧红的铁渣。药力化开，一股微弱却霸道的清凉感勉强护住脏腑和主要经脉，抵御着空气中无时无刻不在渗透的荒气侵蚀，但也带来阵阵绞痛和恶心感。

“效果微弱，副作用明显…长期服用，恐怕积毒更深。” 姜尘皱眉。这劣丹，只是勉强吊命的毒药。

他又拿起一块“废灵骸”。拳头大小，黑不溜秋，表面坑洼不平，如同风化的煤块。入手沉重冰凉，内部蕴含的能量驳杂不堪，九成以上是狂暴的荒气惰性能量和各种有害杂质，只有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活性能量沉淀在最核心。

按照《荒骨淬体诀》所述，需以自身气血和精神引导，艰难地剥离、汲取那一丝活性能量，同时还要承受荒气杂质对身体的冲刷和侵蚀。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一块废灵骸，恐怕需要数日苦功才能勉强汲取完那一点能量，对身体造成的负担却极大。

“资源…此界修炼，资源便是命！” 姜尘深切体会到此言的残酷。没有足够的辟秽丹抵御荒气侵蚀，修炼就是慢性自杀。没有高品质的灵骸提供精纯能量，单靠废灵骸，猴年马月才能突破？更遑论冲击更高境界。

他尝试运转《荒骨淬体诀》第一层心法。心念一动，周身毛孔微微张开，尝试引动石室内稀薄的灵气和无处不在的荒气。

嗡！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烈惰性和侵蚀感的气流瞬间涌入体内！仿佛无数细小的冰针和砂砾钻入毛孔，疯狂地冲刷着经脉血肉！剧痛！麻痹！身体机能仿佛都在瞬间变得迟滞！若非有辟秽丹那点微弱的药力护持，以及他半步永恒之躯的底子远超普通界卒，这一下就可能让他受创！

“好霸道的荒气！” 姜尘心头凛然，立刻收敛心神，全力运转心法。气血在经脉中艰难奔涌，如同在泥沼中前行，努力包裹、炼化那些侵入的荒气能量。过程痛苦而缓慢，如同钝刀子割肉。他能清晰感觉到，只有极其微弱的一丝驳杂能量被勉强炼化，融入血肉，带来微不足道的一丝强化感，而更多的荒气杂质则沉淀在体内，带来持续的刺痛和负担。效率之低，让他眉头紧锁。

“以此速度，莫说恢复原有力量，便是突破到界卒中阶，恐怕都需要数年苦功！更别提获取足够资源去接触悬空洞乃至飞升台了。” 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时间，是他最耗不起的东西！女儿在孤岛中沉眠，界外吞噬者虎视眈眈，他必须更快！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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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

百骸院前的演武场。地面铺着粗糙的黑石，坚硬冰冷。数百名新入外门弟子肃立，大多神情麻木或紧张，气息驳杂，大多在界卒初阶徘徊。负责训话的是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脸上带着数道狰狞疤痕的壮汉，气息凶悍，已达界卒中阶巅峰，是外门的一位“骨卫长”，名叫熊罴。

“都给老子听好了！” 熊罴的声音如同闷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进了骸骨宗的门，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这里没有废物，只有活人和死人！想活命，想往上爬？可以！拿命去拼！”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挖矿！狩猎！为宗门获取资源！” 他指向演武场边缘堆积如山的简陋骨镐、骨矛和破旧的背篓，“每人每日，定额：废灵骸三百斤！或者等值的荒兽材料！少一斤，鞭十记！连续三日不足额，滚去‘血矿洞’挖到死！多出来的，宗门按价收购，换取贡献点！”

“贡献点！” 熊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那是好东西！能换更好的辟秽丹！换更高阶的功法！换真正的骨器！甚至能请内门的师兄指点！想变强？就给我往死里干！”

“记住！在这百骸原，除了同门（他语气带着明显的讽刺），其他所有人都是敌人！矿点会抢！猎物会抢！别指望宗门会为你们这些新丁出头！死了残了，只能怪自己废物！现在，领工具，滚出去干活！”

没有多余的废话，残酷的生存法则赤裸裸地摆在眼前。演武场瞬间如同炸开的蚁窝，新丁们争先恐后地冲向工具堆，唯恐落后一步抢不到好用的工具。

姜尘默默上前，随手拿起一把骨刃有些崩口的骨刀和一个硕大的背篓。他需要尽快熟悉环境，也需要获取第一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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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砺骨堡外西侧三十里，一片被称作“铁脊坡”的区域。这里分布着不少小型露天矿坑，盛产一种伴生有低阶“废灵骸”的铁矿石，是外门新丁常被分配的地方。

矿坑边缘早已被划分得七七八八，被一些早入门的、或结成小团体的外门弟子占据。新丁们只能去更边缘、更贫瘠或者更危险的区域。

姜尘选了一处靠近陡峭岩壁、位置偏僻的小矿坑。坑底散落着暗红色的铁矿石和夹杂其中的零星黑色废灵骸块。空气更加污浊，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和金属粉尘。

叮！叮！当！当！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很快响起。姜尘挥动骨刀，精准地劈砍在矿石与岩壁的接缝处。他控制着力量，维持在普通界卒初阶的水准，动作看似朴实无华，却蕴含着对力量精妙的掌控，每一次落点都恰到好处，效率远高于旁边那些胡乱劈砍的新丁。即便如此，坚硬的矿石和沉重的骨刀，依旧震得手臂发麻，虎口生疼。

汗水很快浸透内衬，混合着空气中的粉尘，粘腻不堪。荒气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劣品辟秽丹的药力在快速消耗，阵阵虚弱和刺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一块块沉重的矿石和夹杂的废灵骸被撬下，装入背篓。

“哟，新来的？手挺快嘛。” 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三个穿着同样外门骨甲、气息在界卒初阶到中阶之间的弟子围了过来，为首一人脸上带着一道疤，眼神阴鸷。他们显然是一个小团体，占据了附近相对富庶的矿点。

姜尘停下动作，平静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疤脸男掂量着手中的骨锤，目光扫过姜尘背篓里那几块成色相对不错的矿石和废灵骸：“这片坡，我们‘黑角’小队罩的。新来的不懂规矩？交三成‘地头费’，保你平安。”

赤裸裸的勒索。周围几个同样在边缘挖矿的新丁见状，都畏惧地低下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生怕被殃及。

姜尘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掂量。就在疤脸男以为对方要屈服时，他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滚。”

疤脸男一愣，随即勃然大怒：“找死！” 他手中骨锤带着恶风，毫无花哨地朝着姜尘脑袋砸下！另外两人也狞笑着扑上，骨刀捅向姜尘腰腹！

姜尘眼神瞬间转冷！他没有动用超出界卒初阶的力量，但战斗意识、反应速度和技巧，是这些底层混混拍马难及的！

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当头重锤！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捅向腰腹的骨刀手腕，一拧一错！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持刀弟子发出凄厉惨叫，手腕被硬生生折断！

姜尘顺势夺过骨刀，反手一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