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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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力！”当天下午，小涛像一阵旋风一样飞奔而来，他的裤衩上沾满了草屑，仿佛刚刚在草丛里打过滚。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兴奋和恐惧，“听说那个人是被厉鬼索命的！”

他一边说，一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好像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他在隔壁镇骗了个姑娘，那姑娘穿着红嫁衣上吊了……”

我并没有像小涛那样表现出过度的惊讶，只是静静地盯着地上搬运面包屑的蚂蚁。这些蚂蚁们忙碌而有序地工作着，似乎对周围的世界毫不关心。突然，我拿起一根木棍，在它们的队伍中间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

蚂蚁们顿时惊慌失措，它们四处乱窜，试图找到一条绕过这条沟的路。看着它们混乱的样子，我不禁想起了那天看到的四散奔逃的人群。

“别说了，”我闷声说道，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去抓蟋蟀吧。”

小涛显然对我的提议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很快就响应了我。我们来到一棵槐树下，这里的泥土松软潮湿，是蟋蟀们喜欢藏身的地方。

小涛熟练地翻开一块石头，果然，底下立即窜出了几只油亮的黑蟋蟀。“快看！”他兴奋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期待。

然而，就在他准备伸手去捉其中一只蟋蟀的时候，他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住了——石头的背面沾着暗红色的痕迹，宛如干涸的血迹。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心也开始沁出冷汗。但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故作轻松地捉住了那只最大的蟋蟀，“敢不敢比试？”

小涛犹豫了一下，然后也伸手捉住了一只蟋蟀。我们找来瓦片围成一个小小的擂台，把两只蟋蟀放了进去。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两只蟋蟀并没有如我们所期望的那样，立刻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激烈争斗。它们只是用那细长的触须，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对方，然后便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静静地待在原地，仿佛对这场比赛完全提不起兴趣。

“它们也怕了。”小涛压低声音说道，似乎生怕惊扰到这两只“胆小”的蟋蟀。

夕阳如血，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是两个孤独的幽灵，在这寂静的傍晚中徘徊。远处，母亲呼喊我们回家吃饭的声音，穿过空旷的街道，隐隐传来。

回家的路上，我们心有灵犀地绕开了那个曾经发生过命案的广场。那里，似乎还弥漫着一丝死亡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当我们路过胖墩家时，我突然瞥见他家门前的地上，有个东西在夕阳的余晖中闪闪发光。我心生好奇，快步上前，弯腰捡起那个东西——原来是一颗玻璃弹珠！而且，这颗弹珠正是胖墩最心爱的那颗蓝色带金星的。

弹珠在我手心，触感冰凉冰凉的，宛如一滴被时间凝固的眼泪。我凝视着它，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怎么了？”小涛见我突然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问道。

“没什么。”我随口应道，然后迅速将弹珠塞进了口袋里。然而，就在我最后看一眼胖墩家的窗户时，我分明看到那窗帘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这绝对不是风吹的，我可以肯定。

那天夜里，我把弹珠放在枕头下。半夜醒来时，发现它滚到了地板上，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我爬下床去捡，却听到窗外传来轻微的 “沙沙” 声，好似有人在拖着脚步行走。我鼓起勇气掀开窗帘一角，借着月光，我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胖墩家门前。那人穿着深色衣服，身形瘦削，正抬头望着二楼的窗户。突然，他转过头来，直直地看向我的方向。我吓得立刻蹲下，心脏狂跳不止。等我再站起来时，那人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月光静静地洒在空荡荡的路上。

第二天一早，我拉着小涛前往胖墩家。我们躲在路对面的灌木丛后，观察那栋沉默的房子。“你确定看到人了？” 小涛压低声音问道。我点头应允，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蓝色弹珠：“而且我捡到了这个。”小涛的眼睛瞪大了：“这是胖墩的宝贝！他从来不让别人碰的！”我们正说着，胖墩家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憔悴的女人走出来，是胖墩的妈妈。她提着菜篮子，眼睛红肿，像是哭过。我们看着她走远，然后悄悄溜到门前。“我们进去看看吧。” 小涛提议。我犹豫了一下，但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恐惧。我们试着推了推门，自然是锁着的。但旁边有一扇窗户的插销没扣紧，我们费了点力气就把它撬开了。

爬进屋里，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客厅里家具都蒙着白布，地上积了厚厚的灰尘。但奇怪的是，灰尘上有新鲜的脚印，通向二楼。“有人来过。” 我小声说道。我们跟着脚印上楼，来到胖墩的卧室前。门虚掩着，里面传出轻微的响动。我和小涛对视一眼，轻轻推开了门。房间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背对着我们，在胖墩的书桌前翻找着什么。听到声音，那人猛地转过身来—— “胖墩？” 小涛惊呼。但那并非胖墩。是一个陌生的男孩，比我们年长几岁，脸色苍白，眼睛下有深深的黑眼圈。他看到我们，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然后从我们身边冲了出去。“站住！” 小涛想追，却被我拉住了。“别追了，” 我说道，“你看。”书桌上摊开的是胖墩的日记本，最新的一页被撕掉了。但在下一页上，透过纸背能看到一些字迹的压痕。我拿起本子对着光，勉强辨认出几个字：“...看到他们...河边...红衣服...” “这是什么意思？” 小涛困惑地问道。我摇摇头，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一张照片的一角从床底下露出来。我弯腰捡起，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面是三个年轻人站在河边。其中一个人看起来很眼熟——是那个在集市上死去的表演者，年轻时的模样。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写着：“1985 年夏，与阿强、小芳摄于青河桥”。 “我们得走了。” 我突然感到一阵不安，“我们原路返回，爬出窗户时，我最后看了一眼胖墩的房间。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灰尘中形成一道光柱。在那道光里，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我眯起眼睛仔细看——那是一枚金色的纽扣，就放在胖墩的枕头上，好似有人特意放在那里的。

回家路上，我和小涛都沉默不语。那颗蓝色弹珠在我口袋里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之重。我总觉得胖墩想告诉我们什么，但我却无法理解那究竟是什么。那天夜里，我又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胖墩站在河边，身后是那个穿红嫁衣的女人。胖墩张着嘴好像在喊着什么，但我听不见。然后那女人慢慢抬起头，她的脸——是那张照片上的小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