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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里是索命厉鬼,分明是个被命运碾碎、沉沦百年的可怜人。
“楚…姑娘?”我试探着开口,想起弹幕里提到的“楚家坳”。
蓝衣女子缓缓抬起头,目光从朵朵身上移开,看向我们,眼神依旧空洞悲伤,但已没有了之前的疯狂怨毒。
她微微颔首,动作带着一种旧时戏子的优雅,声音如同幽谷清泉,却浸透了百年的凄凉:
“妾身…楚月蓉…”
木屋里静得只剩下水滴从天花板落下的“嘀嗒”声,还有林小曼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楚月蓉就那样安静地站在湿漉漉的地板中央,褪色的水蓝戏服贴在身上,勾勒出窈窕却单薄的身形。
怨气散尽,她美得惊人,也苍白得脆弱,像一幅被水洇湿的工笔仕女图。
那双蓄满悲伤的眸子,茫然地扫过我们,最终又落回还在哼着不成调儿歌的朵朵身上。
“娘…亲?”她又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像秋风吹过枯叶,带着无尽的思念和一种孩童般的无助。
“姐姐,你好漂亮呀,可是你身上好冷。”朵朵抱着玩偶,飘近了一点,纯净的大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好奇和一丝难过,“你的歌…也好伤心,朵朵听了想哭。”
楚月蓉怔怔地看着朵朵,一滴近乎透明的泪珠无声滑落,砸在地板的水渍里,漾开微小的涟漪。
她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触碰朵朵,但那纤细苍白的手指却在半途停住,仿佛怕自己的冰冷玷污了这份纯净。
“妾身…并非有意惊扰诸位…只是…只是这忘忧泉的水…沾不得啊…” 她环顾着狼藉的木屋,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林小曼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忘忧泉?”我上前一步,尽量让语气平和,“楚姑娘,此地并非楚家坳,只是一个仿造的‘小忘忧泉’。可否告知,您为何在此?又为何…缠上喝了泉水的人?” 我指了指林小曼。
楚月蓉的目光变得悠远而痛苦,仿佛穿透了木屋的墙壁,回到了某个血色弥漫的过往。
她朱唇轻启,那凄婉哀怨的粤剧唱腔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为了索命,而是为了倾诉那沉埋百年的血泪:
“郎在芳心处…妾在断肠时…” 歌声幽幽,带着泣血的颤音。
“妾身本是粤地红船班的名伶,一曲《帝女花》,也曾冠绝梨园…”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那是属于昔日荣光的残影。
“怎奈命比纸薄,所托非人…嫁与那薄幸郎君…楚家坳的吴振业。”
“他…他贪图乡绅黄百万许下的百亩良田…竟在妾身茶中…下了迷药…” 楚月蓉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覆面的黑发无风自动,木屋里的温度又开始下降,地面水渍中的黑气隐隐有重新凝聚的趋势。
“待妾身醒来…已是衣衫不整…身处黄家别院…”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屈辱和绝望,“那黄百万…禽兽不如!妾身拼死反抗…抓破了他的脸…”
“禽兽!畜生!”陈铁山听得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股子刚烈的怒气透体而出,竟让那蠢蠢欲动的黑气又缩了回去。
袁宝也气得脸色发青,手里的五仙镇岳锏嗡嗡低鸣。
“那黄百万恼羞成怒…反诬妾身勾引于他,行那苟且之事!” 楚月蓉的声音尖锐起来,带着刻骨的恨意,“吴振业…我那好夫君!为了坐实这污名,竟伙同黄百万…买通楚家坳的族长和愚昧村民!”
“他们…他们扒光妾身戏服…用麻绳捆了手脚…口中塞满污布…” 她闭上眼,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将妾身…投入那冰冷刺骨的…忘忧泉深潭!说妾身…污秽不堪…要用泉水…洗净这‘荡妇’的罪孽!”
“妾身沉入那漆黑冰冷的潭底…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有无边的恨!恨那负心汉!恨那禽兽!恨那些愚昧帮凶!恨这不公的世道!” 楚月蓉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燃起幽蓝的火焰,浓烈的怨气再次爆发!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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