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太阳永不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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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织田作醒来时是在床上。

在医院单人病房的床上，周围很干净，安静得像是停尸间一样，太宰治就坐在他的床边。

窗外还下着小雨，这几天的雨一直是断断续续的，未曾停止。

“呀，你醒了，织田作，觉得如何？”

“像是一口气收到了未来五十年份的宿醉，有找到安吾吗？”

“没。我的部下在爆炸现场找到的只有倒地的你，敌人无影无踪的消失了……安吾果然在那吧？”

“嗯，和全身武装的士兵一起消失在了夜幕中。”

“我查过那些士兵是黑色特殊部队，现在大致情况分为两项。”太宰治终于开口，“一是犯罪组织mimic来袭，一是安吾和黑色特殊部队的秘密行动。”

“更进一步的说，这场巨大的骚动是黑帮、mimic、黑色特殊部队三个势力接触所引发的。不过暂时不用去管特殊部队，危险的果然还是mimic。在你卧床的期间，黑帮地盘有六家商店遭到炸毁，而且是同时，每分钟损害都在增加。”

除了走私及买卖赃物外，黑帮也会提供保护商店或是企业收取代价的保护工作，一旦那些店家遭到攻击，黑帮将一口气失去经济基础及支持者的信赖。

洋食馆大叔的脸浮现在织田作的眼前，那是少数他负责的店家。

“不过小型商店还是被排在后面吧。”太宰像是看透了他的内心，“我们还无法掌控他们攻击模式的全貌，就连敌方领导人的能力都不知道，已经召开了五大干部会，决定以黑帮的所有战力迎战mimic。就在刚才，我的部下受到奇袭，mimic简直就像是吃毒蛇的猛兽，在美术馆前的大马路进行火拼。”

织田作一边听太宰说话一边走下床，虽然手指还残留着轻微的麻痹，不过不影响战斗。

“织田作？你该不会想要去吧？”

太宰语带责怪。

“要以黑帮所有的战力迎战不是吗？”

织田作一边穿上挂在墙上的外套，一边回答。

“我还以为织田作对火拼不感兴趣呢。”太宰笑着说。

“是不感兴趣，不过我这辈子欠了太多人情，既然你的部下正处于苦战，那就需要人支援。”

他打开房门，离开了房间，门关上的吱呀声回荡在房间，太宰治无力的笑着。

“人情，还是忘了吧，连对方……也不知道……你欠了他什么。”

2.

白垩土的神殿前，两股势力展开枪战。

身穿灰色褴褛衣物的mimic士兵，以及黑西装加墨镜的黑帮成员。

黑帮有四个人，mimic有九个人。质、量、经验方面mimic具有压倒性优势，黑帮陷入困境。

在织田作赶到的时候，枪声刚刚停止，已经没有还保持呼吸的人了。

他小心翼翼的后退，但还是被mimic士兵发现。

一位士兵手枪连续射出三颗子弹，朝他的位置飞去。

他朝左边闪避，子弹射穿他的胸膛，影像至此结束。

他朝右边闪避，子弹射穿他的胸膛，影像这次结束。

织田作茫然地呆站着。

士兵依然举着手枪维持着和一开始相同的姿势，他甚至没有开枪，在他的周围，其他士兵也维持着相同的姿势。

最开始举枪的士兵拦下了他们的动作，走了出来。

是一名五官端正的士兵。衣服和头发都像是被吸走了灵魂，呈现泛蓝的银灰色，身高和其他士兵几乎相同，不过个子比其他士兵要高出许多，军服胸口上装饰着各色的战斗勋章。

“我早有预感……预感会在这个国家见到那个异能者。”

“你指的是什么？”

周围到处都没有听到枪声，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所处的地界显得更加静谧。

“我是mim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前来寻找解放我们灵魂的人。”

身为指挥官的男人说。他的五官端正，倘若让他穿着高级西装，手握葡萄酒似乎能够成为出现在银幕上的电影演员，不过他的声音有种从数十年前的过去传来的音调。

“是吗？我介绍认识的葬仪设业者给你，可以拿到优惠价哦。”

“没有必要，因为我现在已经找到了。”

纪德依然举着手枪，维持着和一开始相同的姿势。

无数的画面在织田作的脑海闪过，每一种预言都是相同的结局。他像是突然被拖入沉重水底般感到混乱。

“你的混乱也就是我的混乱。”纪德放下枪说。“因为你也能做到和我所做的一模一样的事，看到数秒钟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危机的能力。我刚刚遇见了你向右躲避的未来，所以相应的调整了射程，而你根据预见的未来调整了方向，这些都没逃过我的眼睛。”

相同的能力——？

“你观测未来的能力是万能的，没有人能葬送你……除了我以外。”纪德拉紧双颊的肌肉，嘴唇微微拉开，看似在微笑。

“而能葬送我的人也一样，除了你以外，没有别人，你是唯一能阻止这场火拼的人。”

纪德的笑是发出内心的笑容，织田作几乎是反射性举枪对准他。

“很好，就是这样。”纪德恳求般说道，“只有那颗子弹能够阻止这场战争，你是黑帮成员，开枪杀死我这个敌人首脑，正是你求之不得的事。”

织田作枪口对准纪德，他说的话极为正确，当两个能够看出未来的能力者进行对战时，无法看出哪边会赢。不过除了他以外的黑帮成员，就连要他流下冷汗都做不到。

织田作吸气，吐气，枪口依然稳稳的对准敌人。

接着他放下枪。

“我拒绝”他说。“我只是来拯救同伴罢了，而且老实说我已经好几年没杀人了。”

“……什么？”纪德的声音当中首次出现动摇的语气。“你……不是黑帮成员吗？”

“黑帮也有各式各样的成员。”

“枪是杀人道具，而这里是战场。”纪德的声音逐渐变得粗暴。

“我感兴趣的事就是活下去。”

“比死亡更重要的生是不存在的。”

纪德扣下扳机。

织田作看到了影像。

后仰闪避的他被指的命中。蹲下闪避的他被子弹命中身体向一旁闪避的他被子弹命中。那些情况已全部重叠的状态进入他的大脑。

预见已经完全不可考。

为了尽量减少中弹面积，它扑向前方的地面。

纪德的手下配合指挥官，同时发射自动步枪。

这些轻易就能预见，他在泥土上滚动避开了弹雨，一边滚动一边举起双枪回击，这是精细瞄准后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威吓射击。

“故意……射偏？”纪德的脸泛黑，“这种事……你以为这种事就是我们期待的战斗吗？是为了什么！我和部下是为了什么？一路战斗到现在……”

“很抱歉还让你们特意跑到日本来，不过我有不杀人的理由，你们去找别人吧。”

“为什么！”纪德大叫，“从那个战场以来，我和部下们像亡灵一样在世上徘徊，寻求值得一死的场所！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开枪、开枪！否则的话……”

他的呼喊升上天空，空虚的飘荡，那个声音既像墓中之人的声音，也像是拼命想要活下去的声音。

织田作只能回答那个问题，他以平静的语气对纪德说。

“我无法答应你们的愿望，是因为我有个梦想，有一天我脱离黑帮，可以自由去做任何事情，我要找一间看见海的房间坐在桌前……”

那么由你来写，那是唯一能让那个小说完整的方法。

“我想成为小说家，抛开枪支，只拿纸笔……有人对我说过，写小说就是在写人，夺走人类性命的人无法写下人类的人生，所以我再也不杀人了。”

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就连风声叶子互相摩擦的声音都听不见。

他从未对任何人，甚至是对安吾和太宰也没说过。

万籁俱静中，纪德的声音低沉。

“那就是回答？那就是你不愿意加入这场战争的理由？”

“没错。”

他看着纪德，纪德也看着他。

双方眼里的情感静静交错。

但谈判失败了。

纪德再次进行射击，但子弹并没有命中织田作。

“活着的事？我们已经死了，不过是没有灵魂的肉体罢了，像你这样的异能者不过是等待这个肉体被战火烧尽的空壳罢了。”

“你没有死。”织田作说，“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不过你可以慢慢思考自己想怎么死。”

“你为什么不懂？就只有你是唯一的!”

挤出这句话后，他眼中的感情像烛火熄灭似的突然消失，那灰色的瞳孔也变得像无尽延续的废墟。

“既然你没有意愿，那就没有办法了，你不杀我是因为你不了解我的愿望，而我也不杀你，因为只有你能引导我们前往净火的战场。”

运送兵员的卡车无声无息的横停在他身后。

他和他的手下以葬礼般的沉重，一个接一个的静静坐上卡车。

你确实他再次转头看向织田作，接着说:

“我会让你了解。”

他的脸色苍白，声音中带着不属于这个世间的悲凉。

“我会让你了解我，这里——”纪德用力指着他自己的太阳穴。“会让你看到这里有什么。如此一来你就会明白真相了，可以说你和我之间必有一个人要死去。”

卡车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我会让你了解我的」。那是将织田作卷入战斗当中的咒语，不过同时也是沉痛稚子的呼喊。能够理解他的人物只有部下或是敌人。而他希望织田作成为后者。

2.

雨，还在下，落在各处。

芥川坐在洋食馆的座位上，安静的喝着茶水，他手上拿着一本书，这是织田作第一本，全稿交付，正式出版的小说——《夫妇善哉》

老板热情的和他搭话。

“小哥又来了，织田作没有和你一起？”

“嗯，织田作先生……大概又在忙吧，这种时候和我一样清闲的可不多，这次主要是想弥补一下上次的遗憾，他们两人聊天，导致我只能急匆匆吃完走人，还没来得及品尝。”

“哈哈，那你就稍微等一下吧，我去给你做一份。”

“不用像上次一样辣，微辣就行。”

“了解。”

在芥川吃咖喱饭的时候，老板好奇的看向他手上的书。

“这本书是织田作写的吧，他之前跟我提过。”

“嗯，记录的都是一些生活中零碎的小事，不过我个人还是很喜欢的。”

“呵呵，听起来很像织田作的风格。”

在二人交谈的间隙，两名衣衫褴褛的武装人员站在门口隔着玻璃直接对内发起扫射。

但在一轮交叉火力后，门口的玻璃纷纷碎裂，店内两侧的墙壁和摆设上全是弹痕，唯有芥川不动如山。

并无肉眼看不见的神秘力量在运作，子弹没有转弯，也没有雷霆和火焰飞舞。身体也没有动弹不得，所有射向二人的子弹像被吸入停留在芥川的后背的透明墙壁，随后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是芥川利用异能切割空间进行空间隔绝的防御

“唉，为什么我不能安静的吃完一碗咖喱饭呢。”芥川放下勺子，“你先跑吧，老板。”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老板根本无法移动，芥川的声音使他回过神来，飞快的朝后门跑去。

门外的mimic成员保持警惕，一直举着枪对准芥川。

“枪，是愚者的武器。”

芥川转身，在他的异能下，黑外套化为无声的黑带朝二人袭击。

两位士兵脸色大变地保持距离，退向后方。

但已经来不及了，黑带将二人牢牢捆住，其中一人在被彻底捆住前，射出信号弹。

拖着红色尾巴的磷火垂直往上，为地面上所有事物制造出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