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被剜去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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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看到他们的脸时愣住了，这些虫瘦得皮包骨，脸如骷髅一般，身上或多或少都拄着拐杖，在主星的伤残虫大部分被治疗舱治愈，或装上支撑架的情况下，这里的很多虫裤腿和袖口都是空荡荡的。

他们的眼神空洞迷茫，多数驼背，听到新动静，只有少部分表情起了变化，大部分还是恍若未闻一般，只是僵直地看着前方。

安德森从官网上调出军部证件：“我是第一军上将安德森，请大家不要惊慌，有秩序避难，军部会派虫在半小时内赶来。”

少部分虫发出了欢呼，还有些虫传出了嘘声，剩下的虫都麻木地沉默着。

靳烛幽站在安德森身旁，扬起声音道：“军部会优先保障大家的虫身安全，其余事务才由守卫军处理，请大家放心。”

这一次虽然仍旧有虫质疑，但是声量少了许多，连同那些沉默的群体，也开始对着周边窃窃自语起来。

靳烛幽拍了拍安德森的肩膀，上将就条件反射地弯下腰来，雄虫附在他耳侧，说话的声音和以前一模一样，挠得他耳根痒痒的。

那时候的雄虫面容青涩，穿在白色的燕尾服里哪哪都不适应，不时扯着脖颈上的领结。

那个时候的安德森也不太喜欢这种宴会，但是来主星的雄子或许会对这些感兴趣。

在看到他拒绝第三个来邀请的雄虫后，靳烛幽踮起脚尖，凑在他肩旁，安德森便会意地微微弯腰，在觥筹交错间去听他要说的话。

小雄虫的吐息有淡淡的焚香味，在这喧嚣浮躁的场合格格不入。

“上将，厕所里有个窗户，窗户外面有根管子。”雄虫的眼睛狡猾地转转，仿佛是隐匿了万千繁星的夜幕，“我们从那里出逃吧。”

“您也觉得这里太闷了，是不是？”

靳烛幽发觉他在走神，伸手在安德森眼前晃了晃：“上将？”

安德森回过神来，他声音有些哑：“你说。”

靳烛幽猜不到这只雌虫的思路跑偏到哪里了，只得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请您不要怪罪这里的虫，在以往爆发异兽潮的时候，守卫军会优先保护邻近的珍稀物采集仓库，这里一般往往需要等上几天。”

他是在说，这些虫的不信任不是空穴来风。

“几天？”安德森紧皱着眉，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群虫，他们之中很少壮年虫，有也是缺胳膊少腿的，看上去最能打的还是那只雄虫，别说支撑几天了，一个下午都够呛。

他意识到了什么，语气逐渐冷下来：“珍稀物仓库是什么东西？”

上将的话里已经夹枪带棒了，靳烛幽便点出了其中关节：”是这里的虫代替星币上供给星政府的一些稀奇玩意，是冒着生命危险从密林里采来的。”

话说到这里，安德森哪里想不通。

这里的虫从身体状况来看，大多是在与异兽战斗中伤残又因为排不上医疗号而退役的虫，他们被打包扔到边境，政府却也没有相应的救助工种，只能冒着危险从随时可能窜出异兽的密林里采集一些稀奇的玩意，和仓库的管理虫置换星币缴纳高额税收。

之所以会驼背，很可能因为其中数量最多性价比较高的是长在树下的荧幻菇，这里的虫常年弯着腰工作。

他们采来的珍稀物品流通到黑市上能卖出高昂的价格，但是采摘他们的虫置换的星币在纳税后维持正常生活都不够。

他在宴会上吃的随便一餐，都是这些虫身上被剜去的，活生生的血肉。

安德森要紧紧攥住拳头，才能忍住胃中翻涌的呕吐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