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三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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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昊塞过来的粗粮饼还带着温热的麦香，饼皮摩擦着掌心，真实的暖意似乎驱散了叶东骨子里的寒意。

他靠着石壁，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用左手解开衣襟。右胸肩窝处，肿胀高高隆起，皮肤下透着暗红色，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骨头，带来钻心的剧痛。

他拔开石昊给的瓶塞，一股苦涩的气味扑面而来。玉白色的药膏在指尖化开，触感微凉。叶东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抹在伤处。 药膏一接触皮肤，一股强烈的刺痛感袭来，让他倒抽一口冷气，额角青筋暴起。但紧接着，一股温润的暖流便缓缓渗透进去，将那份撕裂般的痛楚稍稍压制了下去。肿胀处似乎也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舒缓感。

“好药！” 叶东心中暗赞一声。石昊出手，果然实在。这玉骨断续膏的品质，比他之前用过的所有外伤药都要好上数倍！他不敢耽搁，忍着刺痛，仔细将药膏均匀涂抹开，然后迅速整理好衣襟，将那份难得的暖意包裹起来。

他掰下一小块粗粮饼，塞进口中，缓慢而用力地咀嚼着。粗糙的饼渣摩擦着喉咙，带着麦子最原始的香气和一丝微甜，混合着口腔里尚未散尽的血腥味，滋味复杂。但这食物带来的热量，正一点一滴地补充着他几乎被榨干的身体。

趁着这点宝贵的喘息时间，叶东闭上眼睛，意念沉入丹田深处。乾坤鼎那虚幻的鼎身依旧布满裂痕，光华黯淡。爆血丹的狂暴反噬如同飓风过境，留下的是更加狼藉的丹田废墟和经脉中隐隐的灼痛。他尝试运转最基础的《凝气诀》，灵气刚一入体，便在破碎的经脉中激起剧烈的刺痛，丹田更是传来一阵强烈的排斥和绞痛，仿佛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

“噗！” 一口淤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地面。叶东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爆血丹的反噬，远比他想象的更猛烈！强行催动气血的后遗症开始全面爆发，身体仿佛被掏空，只剩下无尽的虚弱和疼痛在疯狂肆虐。现在的他，别说战斗，连维持站立都感到无比艰难。

就在这时，刺耳的铜锣声再次敲响，如同催命的符咒，狠狠砸在叶东的心头。

“第三轮！玄天宗外门小比，叶东，对，王岩！上场！”

锣声在喧嚣的演武场上空回荡，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无数道视线如同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到角落那个靠着石壁、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新鲜血迹的身影上。

“来了来了！看看这废物还能不能走狗屎运！”

“王岩师兄？那可是练气三层！还是出了名的‘铁乌龟’！叶东死定了！”

“嘿嘿，看他那样子，站都站不稳了吧？刚才那口血吐得，啧啧，真惨！”

“活该！让他嗑药！报应来了！”

“开盘开盘！赌叶东能在王岩师兄手下撑几招？一招一赔一，两招一赔二……”

幸灾乐祸的议论、恶毒的诅咒、以及充满贪婪的下注声浪再次席卷而来。张龙和赵虎也挤在人群中，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狞笑和毫不掩饰的期待，死死盯着叶东，仿佛要亲眼看着他被彻底碾碎。

叶东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如同灌入了冰冷的刀子。他强迫自己忽略掉那些刺耳的声音和身体剧痛警告，用左手死死抓住石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咬着牙，调动起全身仅存的一丝力气，依靠着石壁的支撑，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将自己沉重的身体撑了起来。

每动一下，右胸肩窝的骨裂处都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和撕裂般的剧痛，爆血丹反噬带来的强烈眩晕如同跗骨之蛆，眼前阵阵发黑。他几乎能听到自己骨头在呻吟，身体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抗议。

但他终究是站起来了。尽管摇摇欲坠，尽管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但他还是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再次踏上了那座沾满了他汗水和鲜血的青石擂台。

对面的对手王岩，早已抱臂而立。他身材敦实，个头不算高，但骨架粗大，肌肉虬结，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沉稳如山的厚重感。一身灰色的外门弟子服浆洗得干干净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如同深潭古井，看不出丝毫波澜。他的气息沉稳而内敛，赫然是练气三层初阶的境界！比起之前的王麻子和李风，他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没有张扬，没有轻蔑，只有一种磐石般的稳固。

裁判一声令下：“开始！”

王岩没有像李风那样瞬间爆发抢攻，他甚至没有主动前冲。他只是微微沉下腰马，双脚如同生根般稳稳扎在擂台之上，双臂交叉护在胸前要害，摆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防御姿态。一股土黄色的、凝练厚重的灵力光芒从他体表隐隐透出，如同给他披上了一层岩石铠甲。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稳守反击！

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

“看到没？王岩师兄根本不屑于抢攻！”

“铁乌龟就是铁乌龟！这防御，滴水不漏！”

“叶废物完了！他连李师兄的防御都破不了，更别说王岩师兄这练气三层的‘磐石护体功’了！”

“看他怎么死！”

叶东的心沉了下去。对手的战术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也是最让他无力的。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强迫精神高度集中，意念再次沉入丹田，艰难地沟通乾坤鼎。

嗡！

乾坤鼎传来微弱的回应，鼎身的光芒比之前更加黯淡，显然之前的消耗和叶东此刻的状态对它也有影响。

解析！启动！

叶东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死死锁定王岩。在乾坤鼎的加持下，王岩那看似完美的防御姿态，开始呈现出内在的能量流动轨迹。

土黄色的灵力在王岩体内以一种极其稳固、循环往复的方式运转着，重点覆盖在双臂、前胸、后背以及双腿。这些灵力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缠绕交织，构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防御网络。力量节点均匀分布，气息流转圆融无碍，几乎找不到明显的薄弱环节！

叶东尝试着移动脚步，身体却沉重得像灌了铅。他咬着牙，强提一口气，脚下发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速度却比之前慢了许多），一拳轰向王岩的右肋！这是他目前能找到的、理论上防御相对薄弱的衔接点之一。

砰！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王岩交叉的双臂外侧！如同砸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花岗岩上！一股强大的反震力顺着叶东的手臂猛地涌回！叶东只觉得指骨剧痛，整条手臂瞬间麻木！更可怕的是，王岩的双臂纹丝不动！那土黄色的护体灵光只是微微荡漾了一下涟漪，便将叶东这凝聚了最后力量的一拳轻松化解！

“嘶！” 叶东痛得倒吸一口冷气，身体被反震力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右胸肩窝的伤势被狠狠牵动，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王岩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保持着完美的防御姿态，仿佛刚才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差距！巨大的差距！

境界的压制，防御功法的克制，再加上叶东自身的重伤和虚弱……局面瞬间陷入了令人绝望的僵持。

叶东不死心，再次尝试。他利用乾坤鼎的解析，不断变换攻击角度：侧踢扫向下盘，被王岩沉稳地抬腿格挡，反震力震得叶东小腿发麻；试图攻击腰眼，王岩身体微转，用更加坚实的后背硬抗，叶东的拳头如同打在铁板上；佯攻面部，王岩头颅微偏，护体灵光轻易偏转了攻击……

每一次攻击，都像是蚍蜉撼树！每一次碰撞，都让叶东的伤势加重一分！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急促粗重，汗水如同小溪般淌下，混杂着血水，滴落在擂台上。爆血丹反噬带来的强烈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视野边缘开始出现模糊的黑影。

“废物！别挣扎了！”

“给王岩师兄挠痒痒呢？”

“爬下去吧！丢人现眼！”

台下的嘲讽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王岩依旧稳如磐石，眼神平静无波。他看出了叶东的强弩之末，但他没有丝毫急于求成的意思。他的战术很明确：耗！耗光叶东最后一丝力气，让他自己倒下！不费吹灰之力，赢下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叶东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的腥甜。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王岩那稳如山岳的身影在他眼中似乎出现了重影。身体的剧痛、丹田的绞痛、精神的疲惫、以及那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拖拽着他不断沉向黑暗的深渊。

真的要倒下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绝不！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和愤怒，如同濒死的火山，在叶东即将崩溃的意识中轰然爆发！他想起了粪坑的窒息，想起了林清雪的羞辱，想起了张龙赵虎的践踏，想起了李风的杀意……还有石昊那双伸过来的、带着温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