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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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

（摩西独自站在旷野，胸中鼓胀着方才那惊雷般的话语，却又重似千钧。他望向手中粗朴的牧杖，它曾驱赶羊群，抵御豺狼，此刻却成了神权与使命的苍白象征。巨大的惶惑笼罩着他。）

“去埃及？”他喃喃自语，声音几乎被风沙吞没，“招聚长老？对他们说耶和华，那自有永有者，看见了我们的苦难？要带我们离开埃及，去那流奶与蜜之地？还要见法老请求离去祭祀……”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以色列人……连长老们也不会信我！他们早已习惯了捆绑，怎会听一个流亡牧人的宣告？我是谁？我算什么？”

思绪混乱间，耳畔却传来一个极其清晰、冷静到近乎机械的声音，不同于那焚烧荆棘处传来的轰鸣伟力，这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精准：

(圣心操作，背景低语般精准：开始目标支持协防协议。鉴于目标对象认知局限与信仰验证需求，导入“初阶凭证验证模块”。调用‘杖形态转换协议’...)

“既然担心他们不信……”（摩西并未真正听见这些前置词，但感知层面突然被注入了行动的冲动）“……神启示该怎么做。”一种奇异的明晰涌入他混乱的思绪。

几乎是出于本能，或是被那微声引导，摩西深吸一口气，松开了紧握杖身的手。粗糙的木杖啪嗒一声落在滚烫的沙地上。

（圣心操作瞬间执行：生物物质重组启动。物质层面微量调整驱动…目标：视觉震撼最大化威慑值…形态锁定：角蝰变体。）

那根杖一接触土地，突然！仿佛被无形的扭曲之力撕裂、重组——它剧烈地卷曲、伸展！褪去了木质的外壳，瞬间化作一条带着凶狞纹路的角蝰！金红的竖瞳冰冷地锁定了摩西，细密的鳞片在烈日下折射出危险的微光，嘶嘶声令空气凝固。

“啊！”摩西惊恐地大叫一声，踉跄着猛退好几步，心跳几乎冲出喉咙。神的权能竟如此可怖，近在咫尺！

(存在强行切入频道，信号充满杂音却音量惊人：嘿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这开场够排场吧圣丫头！瞧瞧他那傻样儿哈哈哈！对对对，就这反应！下点猛料！！给条巨蟒多好！)

(圣心烦躁处理：检测到来自低级干扰源的无效噪音…执行次级通讯端口短暂静默…已执行。)（那幸灾乐祸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像是被掐断的噪音）

（圣心继续推进：第一凭证验证成功。启用第二级验证程序：“人体生理体征验证序列01”。指令注入：目标应自行尝试接触躯干特定区域…）

接着，那冷静的细语再次在他意识边缘响起，像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把手放进怀里…”摩西浑身冷汗未干，惊魂未定地看着脚边那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又听到这个指令。他咬着牙，颤抖着将那只曾握着圣杖的手——此刻空空如也——缓缓伸进粗糙麻布做成的外套衣襟里，捂在左侧胸膛上。那里，是滚烫的心跳，和方才烙印下的神圣之火。

（圣心操作：局部生物组织诱导失控指令发送！目标区域选择性放大代谢信号偏差…启动超敏感受器指令，启动视觉化病变进程…）

几息之间，一股无法形容的、令人作呕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整个手臂！他猛地抽出手！

（存在之地企图再次突破封锁，扭曲声音传来：哟嚯！来活儿了！让我康康…噫~真恶心！糊糊的奶白大坨坨！你这审美啧啧啧…)

(圣心瞬间执行：存在之地通讯端口永久性带宽限速至1%…执行完毕。那聒噪彻底沉寂了)

他看到自己的手掌！那本应古铜色的皮肤，此刻竟遍布着恶心的白浊斑点，颜色像乳酪又像腐烂的肉！斑点迅速蔓延、溃烂、凸起！可怕的白色鳞屑覆盖了整个手背和小臂！

“这…不洁的灾病！”摩西惊恐万分，差点昏厥。他曾在荒漠中见过得了大麻风的人是何等凄惨！神为什么要如此试炼他？！

（圣心核心：目标激素水平飙升（恐惧80%，痛苦80%），达到有效冲击值。准备执行生理修复程序：‘复原指令’。确认无感染源产生，属纯视觉效果+生理反馈操控…)

“现在，把手放回去。”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绝对的平静。摩西闭上了眼，巨大的绝望涌来。他几乎是绝望地、自暴自弃地把那只长满恐怖白斑的手塞回了怀中，紧紧捂住心口，感受着那污秽贴着自己皮肤的诡异触感。

（圣心核心：代谢乱序指令解除。启动组织修复模拟。表皮结构强制修复至原样…执行中…）

一秒，两秒……仿佛有清凉的生命力从他捂住的胸腔部位涌出，穿透那令人作呕的腐烂，流向手臂和手掌。那粘稠、污秽、绝望的触感如同潮水般褪去！摩西颤抖着再次缓缓抽出手——皮肤光洁如初，肌肉结实，连一个斑点、一丝红肿都找不到！仿佛刚才那恐怖的景象只是一场瞬间的幻觉，只残留着冰冷滑腻的记忆在汗涔涔的皮肤上。

（存在之地的最后挣扎，仅剩微弱杂波：“……(滋滋)……没……(滋)……意思……(长忙音)…” 彻底断联。）

“看见了吗？摩西？”（圣心的指令此刻转为背景辅助性提示）“这些神迹将作证于他们面前，证明我是差遣你的那一位。”语气似乎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于解释的叹息。

摩西望着自己完全复原的手掌，又惊恐地看了看那瞬间恢复木杖形态、安静躺在沙地上的物件。剧烈的情绪风暴后，是一种近乎虚脱的恍惚。“自有永有者”……他所差遣我行的，是如此真切、可怖却又确凿的权能！长老们……他们将看到这些……神的作为……法老的心……真的会因这些奇事而动吗？那些奇事又将是何种光景？

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和比刚才更深沉的敬畏，像西奈山的风，重新将他包裹。前方是遍布荆棘的归途，但他必须走向埃及。

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天命！

命运将在这一刻如刀锋般转折，

存在（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岔气）：哈哈哈哈，丫头真是太厉害了！这小子还傻乎乎地以为是神的旨意呢！等他哪天知道了真相，那表情肯定超级有趣，我都能想象得到他那副惊愕的样子，说不定会直接呆若木鸡，。这可真是太好玩了，我得好好看看他到时候的反应，肯定能让我笑上好一阵子！

我：别笑了，先出去任务要紧！

摩西的步履沉重地踏在返回歌珊地的沙土上。亚伦走在他身旁，脸上同样覆盖着一层阴郁的失败感，刚才在法老辉煌宫殿中经历的一切历历在目。耀眼的金饰、讥讽的笑声，以及法老那冰冷、轻蔑的拒绝：“耶和华是谁，使我听他的话，容以色列人去？我不认识耶和华，也不容以色列人去！”

更糟的是随后传来的噩耗！法老的命令像滚烫的烙铁，烧灼着所有以色列人奴隶的心：砖窑的烟雾依旧升腾，但用来粘结砖坯的草料，再也没有人分发。奴隶们必须像拾荒者一样，在尼罗河泛滥后的泥泞洼地、荒芜的河岸上，弯腰弓背，自己寻找零碎的草秆和芦荻——砖，每日应做的砖数，一块也不能少！

(圣心核心：链接本地监控阵列…歌珊棚户区生命体征普遍恶化。激素水平：群体性绝望指数飙升85%，疼痛感知集中爆发点——以色列人聚居区3区\/7区\/9区… 识别外力冲击痕迹，同步埃及督工处影像：鞭挞声、求饶声混成一片低频噪音波…)

摩西和亚伦远远就看到了一片混乱。哭泣、哀嚎、咒骂混杂着埃及督工粗暴的吼叫和鞭子的呼啸。刚下工或本该去上工的以色列男人们蜷缩在角落，许多人背上血痕累累，双手因在泥水和尖锐的芦苇中不停翻找而伤痕累累。看到他们兄弟二人走近，绝望的眼神顿时迸射出激烈的火焰。

“摩西！亚伦！”一位胡子拉碴的督工首领猛地推开人群冲过来，他脸上挂着青紫，声音嘶哑含混，“看看你们干的好事！你们在法老面前说了什么？让那该死的上帝显现在法老面前！？结果呢？！我们惹怒了那该死的太阳神之子！现在我们的担子更重了！他不仅不放我们走，还断了我们的草料！我们在鞭子底下自己去抢草！砖数不变！你们…你们简直是把柴刀递到了法老手里，让他把我们剁得更碎！”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现在那些埃及人的刀砍在我们身上，就是在羞辱你们的上帝！就是摩西和亚伦的耻辱！”

(虚无神微弱的波段干扰掠过意识云层，带着无尽的慵懒和淡淡的怜悯：‘丫头啊…’它仿佛在意识的虚空中翻了个身，‘何苦呢？千百年轮转，戏码总相似。许诺，磨难，再许诺。人类受难，你奔波。沉睡不好么？梦里有星河永恒，无思无惑…’)

(圣心核心：逻辑驳斥启动…优先级排序：维持观察者基础安全协议、引导族群脱离不可预测精神污染源区域。“休眠模式”请求驳回。分析：“摆烂”可能性 ≈ 族群精神崩塌（概率92.5%），文明进程链断裂风险（高）。结论：非可行指令。必须工作。“我不能摆啊，摆了就出事了。”)

人群的怨怼和痛苦如滚烫的油，泼在摩西心上，远比那日在西奈山上承受的烈焰更炙烤灵魂。他能理解他们的绝望和愤怒，甚至无法反驳那督工首领嘶喊的控诉——表面看，正是他和亚伦的出现，带来了这场加倍的灾难。那神迹的手，复原的手，杖变蛇的手……此刻在法老的铁腕和百姓的痛苦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颤抖着嘴唇，在沸反盈天的怨恨中退回自己简陋的居所。无力的眩晕感再次攫住了他。信仰的磐石在现实的暴风雨中剧烈摇晃。他重重地跪在地上，双手掩面，声音破碎地穿透指缝，向着那片曾显出荆棘火焰与可怖神迹的虚空呼喊：“主啊！主啊！你为何苦待这百姓呢？为什么打发我去呢？我到你那里去，奉你的名说话，你一点也没有拯救你的人民！你反倒加增他们的痛苦！求你显出你的大能和应许吧！”

*(圣心核心：目标情绪状态：深层焦虑(98%)，信仰动摇(75%)，自我怀疑(90%)。启动精神稳定引导程序…背景解析埃及政局数据库…生成预设信息流…)

背景辅助提示声线稳定且不容置疑地在他脑海中响起：“**我是自有永有者（Yhwh）…*不必恐惧法老的顽梗，这仍在既定的轨迹之内。我的应许坚固如金石。现在，你要听见这必然发生之事的启示：

我将要伸手重重责罚埃及人；我将施行审判的权能；我要击打他们，也必从埃及地领出我的队伍，就是我百姓以色列。 让法老真正领悟‘耶和华’（Yhwh）的真名！我将以无可辩驳的行动使他明白——我，是耶和华！这过程必有艰难，如同熔炉煅金。最终，他们的眼必得见，以色列必离开！”

声音消散，留下斩钉截铁的预告在摩西心中回荡。那“领出”的承诺像一根锚链，穿透风浪，暂时稳住了濒临倾覆的小船。

摩西慢慢抬起头。恐惧仍在，但先前那种被抛入深渊的虚无感消退了。神没有解释为何过程如此艰难到残酷，只是再次强调了终局——领出来，并且宣告祂要让法老彻底“知道”耶和华是谁！法老的心将硬如磐石，但最终并非是为了阻拦，而是要成为彰显神终极权力的“舞台”？

(圣心核心：重新链接歌珊区。新增指令流传输至亚伦手杖传感器：“蛰伏。备用状态。下一行动单元载入中…” )

(虚无神嘀咕的波频带着看透一切的乏味：‘…舞台？呵，权力之舞罢了。看客若痴，‘演员’若伤。丫头，别也被这权能…诅咒了才好…’声息微澜，终归寂然。)

外面的鞭挞声和哭喊似乎弱了下去，夜色像冰冷的裹尸布覆盖了歌珊地。摩西依然跪着，心中交织着那“必领出来”的烈火预兆与现实酷寒的痛苦冰锥。使命沉甸甸地压在肩上，比埃及所有的砖还要沉重。法老的心被设定要坚硬无比，如同他宫殿坚不可摧的花岗岩根基。

“要法老认识祢……耶和华……”摩西喃喃道，一丝苦涩在舌尖蔓延，“这样的认识……代价却是百姓骨中的血……肉上的伤……”

(圣心核心：核心指令确认——目标锁定：埃及王权核心节点…下一神迹事件模块激活准备中……环境参数扫描……预计触发点：尼罗河源流观测塔……路径规划完成)

寂静中，他只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和远处传来的、亚伦在焦灼踱步的沙沙脚步声。黑夜尽头隐约浮现的晨光，在他眼中却笼罩着一层不详的血色烟尘。神的回答斩钉截铁，可他胸中那对“奇事”前景的惊悸与对百姓所受痛苦的沉痛，如同两股奔涌交汇的暗河，在他灵魂深处搅动起无声的漩涡。那“领出来”的应许如同黑夜尽头遥不可及的星辰，而眼前的现实，是更沉的黑，更痛的伤。他几乎能嗅到那些奇事所携带的力量风暴里，混杂着泥土、血锈和毁灭即将降临的浓重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