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七宗五姓在长安城中真正的力量
九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727章 七宗五姓在长安城中真正的力量,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九孔,海棠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裴徽重新转过身,再次面向城外无边的黑暗。
那袭玄色的大氅在愈发猛烈的夜风中猎猎扬起,划出一道冷硬而优雅的弧线,如同传说中死神悄然收拢的斗篷,将身后城头的一切喧嚣、血腥与算计,都隔绝在外,只留下他与眼前这片即将化为炼狱的战场。
他再次举起了那具冰冷的黄铜望远镜。
镜筒在他手中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晃动。
他微微调整焦距,深邃的目光穿透沉沉的、仿佛凝固的夜幕,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城外叛军大营的方向,更锁定了那片在黑暗中无声涌动、如同即将决堤的黑色洪流般、正做着入城劫掠美梦、自以为即将得手的叛军精骑暗影。
望远镜冰冷的金属触感贴着他的眉骨,镜片后的世界一片模糊的墨色,唯有那片涌动的暗影,在他眼中清晰无比,如同即将送入虎口的羔羊。
他的嘴角,那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似乎更深了一分,带着一种掌控命运的、近乎神只般的淡漠与审判之意。
瓮城的柴薪早已堆积如山,只待星火;特制的火油早已悄然倾泻,暗藏杀机。
万事俱备,只待猎物入彀。
届时,一点火星,便将点燃这焚尽叛军最后野心与生机的冲天烈焰!让这黑夜,化为白昼;让这贪婪,化为灰烬!
长安城的命运,乃至这纷乱天下的棋局,都在这位年轻郡王看似随意、实则掌控一切的指尖,悄然转动,落子无悔。
……
……
长安城的夜,深沉得如同浓墨泼洒,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持续三日的血腥攻城虽已暂歇,但那浓烈的焦糊味、刺鼻的血腥气,以及一种仿佛铁锈般腥甜粘稠的恐惧感,却像一层无形的毒瘴,弥漫在空气里,死死缠绕着这座千年帝都的每一寸土地。
宵禁的铜钲早已敲过,一百零八坊的厚重坊门紧闭,如同沉默的巨兽合上了嘴。
除了更夫梆子单调而空洞的回响,在死寂的街巷间撞出令人心悸的涟漪,以及偶尔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带着呜咽般的野狗低吠,整座长安城,宛如一头在巨大创痛与疲惫中挣扎的巨兽,于不安的寂静中沉重地喘息。
月光被厚重如铅的乌云彻底吞噬,吝啬地只在云层缝隙间透下几缕惨白的光线,无力地勾勒出高耸坊墙和空荡街道的模糊轮廓。
阴影在每一个墙角、檐下、废墟深处扭曲蠕动,仿佛蛰伏了无数窥伺的鬼魅,随时准备扑出噬人。
旅贲军果毅都尉黄元俊,一个身材敦实如铁墩、面色黝黑如锅底的中年汉子,骑在他的战马上,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焦躁与挣扎。
他那双布满老茧、指节粗大的左手,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摩挲着冰冷的刀柄,力道之大,让指节因缺血而泛出病态的苍白。
他身后,是近千名旅贲军士兵。
沉重的明光铠在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月光下,反射着幽暗、冰冷的光泽。
整支队伍沉默得可怕,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低气压,只有皮靴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嗒——嗒——嗒——”声,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传出老远,每一声都像重锤,狠狠敲打在黄元俊的心鼓上,让他的心跳也跟着这催命的节奏乱撞不休。
‘寅时……西城门……博陵崔氏……’黄元俊的脑子里,反复咀嚼着身后那个庞然大物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密令。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滋滋作响,冒出屈辱与恐惧的青烟。
他并非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十几年的军旅生涯,早已让他尝遍生死,也深知“忠诚”二字在乱世中的分量。
他更清楚此去意味着什么——背叛!赤裸裸的背叛!
背叛这座他带兵守卫了十几年的城池,背叛那些刚刚还在城头并肩浴血、此刻或许已经长眠在冰冷城墙下的同袍!
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顺着他的脊椎瞬间爬满全身,激得他后颈汗毛倒竖。
然而,家族的威压——那盘踞河北、根深叶茂的博陵崔氏,其意志如同泰山压顶。
许诺的滔天富贵——足以让几代人挥霍的田宅金银,闪烁着诱人而罪恶的光芒。
以及一丝在绝望中滋生的、极其渺茫的侥幸——“事成之后,或可免于一死?”
这些念头,如同坚韧的藤蔓,死死缠住了他动摇的心,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不敢回头,甚至不敢用眼角的余光扫视身后的士兵,生怕从那些年轻或沧桑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怀疑或探究的目光,那会让他瞬间崩溃。
队伍正穿过一片被战火蹂躏过的废弃旧坊区。
断壁残垣在浓重的夜色中矗立,如同被巨兽啃噬后留下的狰狞骨架。
一阵裹挟着灰烬和血腥气的冷风呜咽着卷过,扬起地上的尘土和未烧尽的碎纸片,打着诡异的旋儿,发出如同妇人夜哭般的凄厉声响。
“呜——呜——”
这声音让黄元俊猛地一激灵,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右手闪电般按住了腰间的横刀刀柄,鹰隼般锐利又带着惊惶的眼神,警惕地扫向四周那些深不见底的、仿佛随时会扑出猛兽的阴影。
前方,一处半塌的望楼,黑黢黢的窗口空洞地敞开着,像一只巨大而漠然的独眼,正冷冷地、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支心怀鬼胎、走向深渊的队伍。
一名心腹亲兵策马悄然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都尉,前面拐弯就到兴化坊了。过了兴化坊,离西城门……就不远了。”
他刻意省略了那个敏感的地点,语气里充满了不安。
黄元俊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一块烧红的炭火,只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一个沉闷得几乎听不清的鼻音:“嗯。”
那亲兵看着他紧绷如岩石、汗水沿着鬓角滑落的侧脸,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声音带着颤抖问道:“都尉,兄弟们……心里都没底,跟揣了兔子似的。万一……万一撞上龙武军或者金吾卫的夜巡队……这阵仗……”
他没敢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三千甲士夜行,绝非寻常巡逻。
“闭嘴!”黄元俊猛地扭过头,凶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恐惧、暴戾和一丝濒临失控的慌乱,“照命令行事!不想死就管好自己的嘴!再有妄言者,军法处置!”
他的声音因为压抑而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亲兵吓得噤若寒蝉,立刻缩了回去,不敢再多言半句。
然而,无形的紧张如同瘟疫,早已在队伍中悄然弥漫开来。
那些不明就里的普通士兵,虽然沉默地执行着命令,但军官们异常的沉默、压抑的氛围,以及都尉那掩饰不住却又强自镇定的焦躁,都让他们敏锐地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沉重气息。
握紧兵器的手心,不知何时已浸满了冷汗。
……
与此同时,在靠近权贵居住区的另一条宽阔街道上,金吾卫果毅都尉张新民的焦虑,则达到了顶点。
他,本是太原王氏精心培养的嫡系族人,为了能更好地隐藏在金吾卫中刺探军情、经营势力,甚至舍弃了尊贵的“王”姓,化名张新民。
此刻,他骑在马上,身体微微前倾,脚尖几乎要嵌进马镫,一副随时准备策马狂奔逃命的姿态。
他身材略显瘦削,面容原本白皙儒雅,此刻却毫无血色,惨白得如同刚从墓穴中爬出。
一双眼睛像受惊的兔子,惊恐地、不断地扫视着街道两侧紧闭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朱漆坊门和高耸冰冷的坊墙。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一片落叶飘下,一只夜枭掠过,甚至只是灯笼光影的晃动——都能让他浑身一紧,几乎要惊叫出声。
他身后的近千金吾卫士兵,本是负责夜间城内及京畿治安的仪仗精锐,盔甲鲜明,仪容整肃。
但此刻,他们的步伐却显得异常沉重拖沓,队列也失去了往日的规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和压抑。
‘完了完了……动静太大了!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张新民的心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跳出来。
王氏家主那封措辞冰冷、不容置疑的密信内容犹在眼前,字字如刀。
但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就在前几日,长安城内掀起了一场针对世家门阀的腥风血雨,许多显赫一时的门第被连根拔起,人头滚滚。
他甚至绝望地怀疑,远在太原的老巢王氏本家,是否也已遭遇了灭顶之灾?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架在熊熊烈火上炙烤的鱼,一边是家族不容违逆的严令,另一边是城破后帝国必然的残酷清算,而眼前这趟走向西城门的“差事”,横看竖看,都是死路一条!
他甚至开始疯狂地幻想:如果现在掉转马头,带着几个心腹,趁乱隐姓埋名逃出长安……但这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对家族那无孔不入、不死不休的追杀的极致恐惧,狠狠地压了下去。
王氏的“家法”,比帝国的律法更让他胆寒。
他们行进在靠近权贵居住区的街道,这里比别处更加空旷、更加死寂,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奢华与肃杀。
往日朱门大户门口蹲踞的威严石狮,在黯淡的光线下,轮廓模糊而狰狞,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张开巨口,择人而噬。
一处高门大户门楣上悬挂的白灯笼,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晃动的、如同鬼火般惨白的光斑,在地面上跳跃、扭曲。
每一次看到这些晃动的光影,张新民都疑心是埋伏的弓弩手在调整角度,或是龙武军冰冷的矛尖在反光。
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内衫,冰冷地贴在背上。
一名心腹校尉策马并行到他身侧,脸色同样难看,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都……都尉,弟兄们都在底下嘀咕……这深更半夜的,全员披甲,刀出鞘,箭上弦,目标明确地往西城门方向去……实在……实在不太像是寻常的巡逻加强啊。”
“而且……而且城里刚出了那么大的事,风声鹤唳的……” 他没敢说“清洗门阀”四个字,但意思已到。
“闭嘴!”张新民烦躁地、近乎神经质地挥手打断他,声音尖利,却又强压着音量,显得格外怪异,“少废话!执行军令!不想全家死无葬身之地的,就管好自己的腿和嘴!告诉下面的人,到了地方,一切自有分晓!再有惑乱军心者,斩!”
他这番话说得色厉内荏,连自己都觉得虚弱无力,毫无说服力。
队伍中压抑的议论声虽然被军官的厉声呵斥暂时压制下去,但那种深入骨髓的不安情绪,如同致命的瘟疫,无声无息地在士兵间蔓延开来。
士兵们看着自家都尉那副失魂落魄、惊弓之鸟的模样,心中的疑虑和恐惧如同野草般疯长。
……
……
而在靠近高大城墙根的一条相对偏僻、湿冷的道路上,龙武军参军郎将岳亚立,这位三人中职位最高、也背负着最沉重枷锁的将领,正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冷峻与镇定。
他是荥阳郑氏在帝国核心武力——龙武军中埋藏最深、也最重要的棋子之一。
他面容刚毅,线条如刀刻斧凿,薄唇此刻紧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仿佛焊死了一般。
唯有他紧握缰绳的手背,那暴突如虬龙般的青筋,和微微不可察的颤抖,才暴露出他内心正经历着何等惊涛骇浪的冲击。
他身后的近千龙武军士兵,步伐相对另外两支队伍更为整齐划一,显示出帝国最精锐部队的纪律性。
但核心的军官和骨干们,彼此交换的眼神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凝重和一丝深藏的、几乎要溢出的恐惧。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银。
岳亚立的心如同在滚油中煎熬。
郑氏传来的密信,措辞之严厉,要求之决绝,如同最后通牒,甚至明确暗示,他在荥阳的家眷老小,此刻已在家族的“妥善保护”(实为掌控)之中。
他恨!恨自己当初为何要选择依附门阀,恨自己为何成了这盘棋局中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更恨的是,作为龙武军的高级将领,他比黄元俊、张新民更清楚副统帅严武的可怕之处——那是一个用兵如神、心如铁石、对叛变者绝无丝毫怜悯的狠角色!
这三日守城的惨烈,他亲历亲见,士兵们是如何用血肉之躯,一寸寸地扞卫着这座城池。
那些倒下的同袍,很多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
‘与叛军为伍……开门揖盗……’这几个字,像淬了剧毒的钢针,反复刺扎着他作为军人的最后一点良知。
强烈的悔恨如同蚁群啃噬骨髓,巨大的恐惧则像冰冷的巨手扼住咽喉,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几乎要窒息在这无边的黑暗里。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如同念咒般地在心底嘶吼:‘别无选择!别无选择!必须成功!只有成功,家小才能活!’
这成了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唯一信念。
他们选择的这条靠近城墙根的路线,高大厚重的城墙在夜色中投下浓重如墨的阴影,将整支队伍完全吞噬其中。
城墙之上,隐约可见值夜士兵移动的火把光点,如同黑暗中飘忽的鬼火。
每一次火光的晃动、位置的改变,都让岳亚立的心跟着猛地一沉,仿佛那跳动的火焰下一秒就会骤然定格,然后照亮他们这支叛军的行踪,随之而来的便是万箭齐发!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青苔的潮湿,更深层地,还混合着若有若无、却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那是白日激战渗入城墙砖缝、融入这片土地的铁证,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这里离那修罗场般的残酷战场,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岳亚立微微侧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沙哑,对身旁一名跟随他十几年、最信任的队正吩咐:“传令下去,保持绝对静默!眼睛都给我放亮些,注意观察两侧巷道。若有任何异常……立时三刻,全力示警!”
他顿了顿,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声音更低,带着一种托付后事的决绝,“若……若真有不测…你…你带几个最可靠的兄弟,什么都别管,务必……务必护住我在荥阳的……家小……”
这几乎是在交代后事。
那队正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悲愤,最终只能沉重无比地点了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股浓郁的、化不开的悲凉与绝望,在岳亚立身边的核心军官圈子里无声地弥漫开来。
经过一番提心吊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绕行,三支心怀鬼胎、各自承受着巨大压力的队伍,如同三条在暗夜中潜行的毒蛇,最终在预定地点——西城光德坊附近一个废弃货栈旁、一个异常宽阔的十字路口——汇合了。
这里远离主要居民区,周围多是高大的仓库和空旷的货场,平日里就人迹罕至,在这大战方歇、宵禁森严的深夜,更是寂静得如同鬼域。
风穿过空荡的货栈缝隙,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更添几分阴森。
三支队伍的主官在十字路口的中心地带碰头。
火光微弱(仅靠几支临时点燃的小火把),黄元俊看到张新民那张惨白如纸、眼神涣散的脸,以及岳亚立那强装镇定、却掩不住眼底惊涛骇浪的神情,自己心中那份不安感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