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荒漠初雨：方舟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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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基地指挥中心的穹顶之下，时间仿佛被巨大的战争沙盘凝固了。

2042年12月31日傍晚，人造光源模拟着夕阳最后的余晖，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涂抹出一层虚幻的暖金。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臭氧和永不间断的电子设备低鸣混合而成的独特气息——这是地底堡垒的脉搏。

马克将军站在巨大的弧形战略态势图前，像一尊青铜铸就的守护神。

屏幕上，“龙脊”地热井群的能量输出曲线平稳得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脊背，绿色光点稳定闪烁。他粗糙的手指划过全息投影上新一年防御工事的蓝图，复杂的结构线条在他深陷的眼窝里投下阴影。

一年了，从肃清“基石”内部的毒虫开始，到此刻“龙脊”稳固如山，每一步都踩在悬崖边缘。

“将军，新兵营那边…圣诞树还留着呢，要拆吗？”副官低声询问，打破了指挥台区域的寂静。

马克的目光从复杂的防御节点设计图上移开，投向副官：

“留着。让他们有点念想。”

他声音低沉，目光扫过沙盘上星罗棋布的全球hdF据点标记，

“念想，有时候比子弹还管用。”

方舟下层，新兵综合训练场。

节日的气氛并未完全消散，一棵用废弃金属零件和彩色绝缘电线拼凑而成的“圣诞树”歪歪斜斜地立在角落，上面还挂着几个用能量弹壳涂色做成的小球，显得既心酸又顽强。空气里是汗味、臭氧味和劣质合成营养膏的味道。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你们以为这里是里约海滩度假村吗？腰！腰挺直！龙脊的寒风可不会因为你打喷嚏就绕道走！”

杰克逊军士长的吼声如同炸雷，在新兵队列前方滚动。他身材壮硕得如同一堵移动的城墙，左腿膝盖以下是一条冰冷的金属义肢，随着他有力的步伐在地板上敲出沉闷的“咔哒”声。据说这条腿留在了龙脊的风雪里。

新兵队伍里，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汤姆，正艰难地维持着持枪姿势，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他旁边的大块头比利，手臂肌肉虬结，此刻也在微微颤抖。

“嘿，汤姆，”比利趁着杰克逊转身检查队列另一头的空档，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说，

“你说…杰克逊军士长那条铁腿，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不会给它盖被子？” 他脸上竭力绷着严肃的表情，嘴角却忍不住抽搐。

汤姆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憋得满脸通红，肩膀可疑地耸动了一下。他赶紧低头，假装被汗水迷了眼睛。就在这时，杰克逊如同背后长眼般猛地转过身，金属义肢“咔哒”一声定在两人面前。

“你们两个！出列！” 杰克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寒气，

“俯卧撑准备！做到我说停为止！顺便想想，等你们到了龙脊那样的鬼地方，是铁腿管用，还是你们现在这身软肉管用！”

汤姆和比利苦着脸趴下，在周围同情的目光中开始起伏。杰克逊站在旁边，冰冷的金属脚趾有节奏地敲击着合金地板，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他低头看着两个新兵：

“笑？等你们真被零下四十度的风刮在脸上，被铁皮罐头的电磁炮瞄着的时候，就知道一条能稳稳站在冰面上的腿，可比什么笑话都实在！那时候，你们会恨不得全身都换成铁的！” 他顿了顿，看着两人龇牙咧嘴的样子，哼了一声，

“再加十个！庆祝你们还有力气想笑话！”

同一时刻，方舟深处，凯文的“渡鸦巢”神经中枢。这里的光线刻意调得很低，只有无数屏幕散发着幽幽蓝光，像无数只洞察黑暗的眼睛。

数据流在屏幕上无声奔涌，构成全球情报网络的复杂血管图。亚历山大港新枢纽的流量监控、黑市物资流动的加密记录、能源管线的压力波动……无数信息在这里交汇、分析。

凯文靠在他那张符合人体工学的椅子里，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复杂的节奏。他面前的屏幕上，正分屏显示着几条关键信息流：亚历山大港新枢纽繁忙而稳定的数据吞吐；一条来自里约圣玛尔塔贫民窟的加密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药有效，谢渡鸦”；

还有一份刚刚破译的截获情报，内容触目惊心——载体派内部一份关于“同化者”病毒后续迭代（V2）的讨论备忘录。

一个加密通讯频道亮起请求灯，伴随着轻微的蜂鸣。凯文接通，里卡多药剂师那张疲惫不堪又亢奋异常的脸出现在小窗口中，背景是里约教堂地下室那简陋混乱的“药厂”。

“凯文先生！第二批！整整两百份阻断剂！我们用…呃…改良过的咖啡滤纸过滤法，提纯速度提高了百分之三十！”

里卡多的声音带着嘶哑的兴奋，黑眼圈浓重得像是被人揍了两拳，

“虽然索菲亚又差点把酒精灯打翻，烧掉了我最后一撮宝贵的‘倍他司汀’粉末…那女人简直比这病毒还危险！” 他抱怨着，语气里却有种奇异的亲昵。

凯文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效率提升值得肯定，里卡多。原料还够支撑多久？”

“够！够！您弄来的那批‘西普宁’纯度真不错！就是…” 里卡多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凑近屏幕，

“就是那味道…跟旧轮胎熬的汤似的！玛尔塔医生给一个狂躁症最厉害的家伙灌下去的时候，那家伙居然被‘难喝’刺激得清醒了一瞬，骂了句脏话才又昏过去！这算…副作用还是疗效？” 他咧开嘴，露出缺了颗牙的笑容。

“记录下来，作为临床观察。” 凯文平静地说，手指在另一块屏幕上快速操作，将里约成功自制阻断剂的初步报告和那份关于V2病毒的情报摘要，打包发送给马克和苏夏的加密终端。

“保持警惕，里卡多。风暴可能只是暂时停歇。”

“明白！” 里卡多挺了挺佝偻的背，

“有这配方在手，有玛尔塔医生，有索菲亚…呃…还有这些不省心的邻居，圣玛尔塔，没那么容易再被放倒！我们等着下一个指令！” 通讯切断。

凯文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份关于V2病毒的备忘录摘要上，眼神锐利如鹰。敌人的毒计从未停止。

方舟最深处的生物安全四级实验室（p4）隔壁，“深蓝密钥”分析中心。这里的光线是纯粹的冷白色，空气净化系统发出近乎无声的稳定嗡鸣。

巨大的曲面主屏上，不再是复杂的基因螺旋或病毒结构，而是令人眩晕的、如同宇宙星云般的复杂数据流——这是“深蓝密钥”初步解析“原始样本”后产生的海量信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