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网与锁芯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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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3年1月。

西伯利亚的冷湖坐标在全息投影上泛着幽幽的蓝光，原始“灰色物质”样本被囚禁在低温容器里，像一颗来自宇宙尽头、拒绝安眠的心脏。

苏夏的指尖划过那片冰寒之地，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仿佛穿透了投影界面。在她身后，“深蓝密钥”那复杂到令人眩晕的几何纹路在屏幕上缓缓旋转，无声地诉说着通往未知（或是深渊）的密码。

马克的目光则像焊枪一样，死死焊在喜马拉雅山脉“龙脊”地热井的三维模型上。每一处加固点、每一道能量护盾的薄弱环节，都浸染着去年那场惨烈防御战的暗红色记忆，模型上仿佛还残留着硝烟和铁锈的味道。

凯文面前铺展着重建后的“渡鸦巢”全球节点图，亚历山大港的新枢纽正贪婪地吞吐着海量数据流，其密度与速度甚至让曾经的核心节点伊斯坦布尔黯然失色。

“生存的底线，”马克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粗粝的砂纸在摩擦钢铁，

“我们守住了。”他粗壮的手指重重敲在投影台上，震得喜马拉雅山脉的模型微微颤动，

“今年，是时候让这张网——”他环视着另外两人，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勒紧敌人的脖子了。”

凯文推了推他那副智能眼镜的镜架，镜片上瞬间闪过瀑布般的数据流，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人心是水，网是渠。”他语速飞快，带着数据专家特有的精确，

“水到，渠成。亚历山大港的吞吐量证明，‘渡鸦巢’的根系已经扎进了最深的泥里。关键是如何引导这股洪流，冲垮‘女娲’的防火墙，而不是被它引流、驯化。”

苏夏的目光从虚拟的南极冰盖投影上缓缓抬起，那冰层之下，是“冰心”核心躁动不安的所在，也是她手中“深蓝密钥”指向的终极谜团。

“钥匙已经转动。”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冻结空气，

“女娲，载体…该听听锁芯里的‘低语’了。”她指尖微动，一份加密档案瞬间投射在三人中央，标题赫然是——“冰心异常与低语污染深度分析报告”。

10:05 Am，方舟基地，战略会议室外走廊

“铁三角”会议室的厚重合金门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咖啡因、数据板散热和未散尽硝烟味道的空气涌了出来。一个穿着沾满机油工装裤、顶着蓬乱鸡窝头的年轻人差点一头撞在刚走出来的马克身上。

“哎哟！马、马克队长！抱歉抱歉！”年轻人手忙脚乱地稳住怀里抱着的几个备用能量电池，其中一个还冒着微弱的电火花。

马克眉头习惯性地拧起，但看清来人后，紧绷的下颌线稍微放松了点：

“小莫？慌什么？基地又没被‘睚眦’钻进来。”他伸出那只覆盖着厚重外骨骼装甲的手臂，轻松地帮小莫托住了快要滑落的电池。

小莫，莫里斯，方舟基地最年轻的机械维护技师，以能在犄角旮旯找到零件和说话不过脑子闻名。他喘着气，抹了把额头的汗：

“比‘睚眦’还可怕，马克队长！是b7区的空气循环泵又抽风了，那动静，跟一百只铁皮猫在打架！老陈头说再不搞定，他那培育的最后一茬应急蘑菇就要被震成蘑菇酱了！凯文主管上次给的消音算法好像…呃…水土不服？”

他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跟在马克后面出来的凯文。

凯文扶了扶眼镜，镜片后锐利的目光扫过小莫怀里冒烟的电池：

“‘水土不服’？莫里斯，那套算法在模拟环境中噪音抑制率是99.8%。我怀疑是某位技师在安装时，把消音谐振器的极性接反了，导致它成功地将特定频率噪音放大了150%。”他语速快得像子弹，

“维修记录呢？实时震动频谱分析传给我。”

小莫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呃…记录…那个…震动分析仪好像…被震坏了？”他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马克发出一声介于嗤笑和叹息之间的声音：

“得了，凯文。指望他给你完整数据，不如指望‘女娲’明天给我们发和平贺电。小莫，带路。让我看看是哪个零件又在闹革命。”他活动了一下外骨骼覆盖的肩膀关节，发出轻微的液压声。

苏夏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沉静如水。她看着马克庞大的背影和小莫蹦蹦跳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凯文则一边快步跟上，一边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显然已经开始远程调取b7区的传感器数据。

一丝极淡的笑意在她唇角掠过。这小小的混乱插曲，像投入死水潭的一颗石子，短暂地搅动了基地里无处不在的凝重空气。

11:15 。

b7区并非核心区域，这里靠近基地外层岩壁，管道纵横，空气里常年飘散着潮湿的泥土味和……嗯，一种难以言喻的有机肥料的气息。

一片用废弃隔热板和柔性LEd灯带勉强围起来的空间，就是陈伯的“领地”。几排架子上，利用循环水和微弱人工光源培育的应急蘑菇长得蔫头耷脑。

角落里，一台硕大的空气循环泵正发出极其不规律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哐当！嗡——嘶啦！”声，震得架子上的蘑菇瑟瑟发抖。

马克巨大的机械手“咔哒”一声精准地卸掉了泵体外壳，露出里面复杂纠缠的线路和疯狂抖动的转子。

凯文站在旁边，手腕上的全息投影正显示着复杂的频谱图，眉头紧锁。

“找到了！”马克闷声说，手指捏住一根明显颜色不对、接驳处还有焦痕的导线，

“看，谐振器的反馈线！哪个天才把它接到主驱动电路的过载保护端口上了？这玩意儿没直接炸了算你走运，小子！”他瞪了小莫一眼。

小莫哭丧着脸：“我…我以为那个端口功率大…”

“功率大？”马克差点气乐了，

“它功率是大到能直接把你这小身板弹到对面墙上！下次再乱接，我就把你焊在这泵上当消音器！”

凯文没理会他们的斗嘴，手指在虚拟界面上快速滑动：

“不只是接错线。莫里斯，你上次‘维护’时是不是拆过主轴承的平衡配重块？”

小莫瞪大了眼睛：

“啊？那个…那个小铁块？我看它有点松动，就…就暂时取下来想拧紧螺丝，后来…后来好像忘了装回去？”他的声音越来越小。